萧冉脑袋里面嗡嗡直响,耳朵里根本听不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只能听到极其刺耳的高频嗡鸣。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现在这个时间地铁也已经不再运行。她盯着打车软件上“等待接单”的界面发着呆,耳鸣不止,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
深夜的街上除了撸串吹水还没回家的和喝多了酒醉醺醺大喊大叫的一帮一帮老爷们儿之外也没什么别人了,箫冉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只觉得明明是八月却一股子凉气往外冒。村里道路太狭窄私家车进不来,她得走到外头的主干道去。
也许是大半夜了是个人都精神不济,顺风车上连司机都懒得说话,车辆在平坦的柏油路上行驶的时候静的吓人。等到车行驶到坑坑洼洼的水泥马路上的时候,萧冉也只是盯着窗外上下颠簸的路灯,听着车子颠簸带来的叮铃桄榔的动静发呆。她其实不太能够理解她之前听到了什么,她甚至都不太相信那个人民医院的人说的话。
外婆哪可能好端端的就淹死了呢。
等她费尽周折最后跌跌撞撞冲进殡仪馆里,只觉得从脚底直冲出一股凉气一直窜到了天灵盖上,走到前台的时候甚至有些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便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看到了棺材里面无血色甚至有些浮肿的外婆的遗体。她眨了眨眼,伸出手来碰了外婆一下,冰凉的。身边站着个身上还带着酒气的大叔,萧冉基本已经没什么具体的印象了,大约是以前他们还住在老家的时候的隔壁邻居吧。
那位邻居一把捞住腿软的她,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很是惋惜地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说给她听:“昨天晚上我吃完饭回家路上看到咱们楼边儿上那个小鱼塘里飘着个东西,过去一看就、就看到你外婆飘在水塘边儿上了,我马上叫了救护车的,可是救护车里的医生说直说没呼吸了,在车里抢救了一路,到了医院里头医生也……他们尽力了。”
“丫头你别太难过。”大概是大叔的妻子,搂着她不放手,手还一直在她的后背上糊撸着,安慰她,“老太太她也是意外,大概是摔了一跤摔进水塘子里去了……节哀顺变。”
她情感上不能够接受外婆意外身亡的解释,打从心底里觉得她死的蹊跷。淹死她的水塘她以前从来不爱往那边去,甚至可以说外婆对水总有一种连萧冉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总是不喜欢靠近的,她又怎么会半夜跑到水塘那里去?又怎么会失足淹死?这简直不合常理。
可是发现外婆的人和医院抢救的医生都说外婆是淹死的,恐怕也有警察看过,显然没有他杀的可能……更何况外婆已经很久没在老家生活了,也不可能会有人对她一个老太太痛下杀手。就算她提出异议也没有证据支撑,恐怕也只会被人理解成亲人骤然离世无法接受现实,所以无理取闹吧。
可是她就是觉得脑海中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质疑这一整个事情,无法说服自己。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爬过一样,令她毛骨悚然心里发慌。
萧冉表情空白地盯着面前的盒子。盒子上贴了个圆圆的黑白照,里面外婆笑得和蔼,甚至还带点儿调皮。莫名其妙的,她脑袋里还能想起来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外婆笑嘻嘻的样子,可爱得很。
从见到外婆的遗体到外婆火化,装进骨灰盒里交给她,到她带着骨灰盒回到家里这一路上,萧冉都只是头脑空白地机械性按照身边人的指示操作,签字。直到她把这个木头盒子放在茶几上,坐进沙发里的时候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她的外婆已经离开她了。
茶几上还放着一张落了灰的全家福,他们搬去市里的时候留下的,全家福上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坐在正当中,身后站着一个笑得温婉女人,以及她怀里抱着的小萧冉。萧冉根本不记得妈妈的事情,这张全家福刚拍下来没多久妈妈就失踪了,至于爸爸,早就抛弃了她们。萧冉一直和外婆生活在一起,满世界就她一个亲人了,而现在外婆也变成了十厘米见方的一点点骨灰。
等她平复了心情,便开始翻箱倒柜地将东西拿出,收拾起外婆的遗物来。这么一翻她才发现,外婆的书桌最底下有一个抽屉,居然是用钥匙仔细锁上了的,不过大概是外婆死前曾经打开过,钥匙就插在钥匙孔上。“什么东西藏得这么严实?”萧冉呢喃一句,打开了这个抽屉。
抽屉里有一个仔细用布裹起来的包裹,看起来也就是一本书那么大,挺厚实。萧冉把包裹拿出来,还没等打开就从下头掉出来一个白色的信封。信封也没封上,上面有外婆写的字迹:冉冉。
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