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七年,姑苏城外太湖畔。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群芳满地,绿柳垂荫,熏暖的春风拂面而过,夹带着阵阵幽香。远处的湖面上还不时传来船家女们一阵阵清美的歌声,宛若天籁。湖边赶路的人们似乎也眷恋美景,亦或徐步慢行,亦或驻足远眺,都想尽情享受这大好春光。
此时,却有一名青衣少女与路人们格格不入,她不但无暇欣赏美景,还急匆匆地在人群中奔跑穿梭。几名彪形大汉在她身后紧紧追赶,“站住!别跑!”
这场面出现的实在不合时宜,人们听到叫喊声,纷纷皱起眉头,似乎在责怪这些人破坏了这般美妙的景致。
几名大汉手持棍棒,模样凶恶。青衣少女心中害怕只顾埋头狂奔,岂料身前正徐步走来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他一路闻歌观景,神游天外,正陶醉在美景之中。
青衣少女跑得飞快,待发现身前有人已经为时已晚,眼看就要撞个正着,在路人一片惊呼声中,白衣少年猛然回过神来,慌乱中身形急闪,总算擦着少女的衣袖勉强避了开去。
青衣少女受到惊吓,脚下发虚一步踏空,整个身子瞬间失了重心,向前便要扑倒在地。幸好白衣少年反应够快,连忙伸手托住她的细腰,随即身形一转化去前冲之力,竟然稳稳当当地站住了。这几下干净利落,围观路人纷纷喝起彩来。
“姑娘,你没事吧?”白衣少年问道。
那少女惊魂未定,一回头瞧见几名大汉就要追至跟前,来不及言语,迈开双腿就要向前冲,不料刚刚那一脚踏空已经伤到了脚踝,还未跑出半步就痛得她直打哆嗦。趁这当口,后头追赶的几名彪形大汉已将她团团围住,“死丫头,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青衣少女受伤的脚踝已然肿得老高,她知道再也跑不了了,只能下意识地一瘸一拐躲到白衣少年身后。见她满脸畏惧的神色,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白衣少年一时同情心起,不等几名大汉伸手来抓,连忙挡在少女身前,拱手说道:“各位大哥,有话好说,究竟是何缘由非要为难一个姑娘家?”
青衣少女抬起头悄悄打量了白衣少年一眼,只见此人约莫二十岁年纪,举止文雅,容貌英俊,腰间还配着一柄精巧的短剑,剑鞘上刻着“秋弘”二字。她回想此人方才出手身形似乎武艺还不错,不由眼前一亮,心想运气还算不错,碰到个爱管闲事的,说不定能保全自己,于是在他耳边轻轻哀求道:“这位小哥哥,快救救我吧,他们是来抓我的,落在他们手里我可就惨了。”
“姑娘莫怕,且让我问个清楚,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衣少年回过头去,见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又是眉清目秀,心中疑惑这小姑娘到底是如何得罪这帮人了。
几名大汉见他出手不凡,心中有几分忌惮,对方来历不明,不敢轻易得罪。带头的汉子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此事与少侠无关,还请不要插手,免得多揽事端。”
白衣少年回了礼数,“这事情好巧不巧既然叫我碰上了,想必也是天意,若是不问个清楚,恐怕在下难以袖手旁观!”
带头的汉子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仗着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敢管我金刀门的事情,你最好在这姑苏城内打听打听,得罪我金刀岳家会是怎样的下场!”
白衣少年心道原来这些汉子是金刀门的人,这回师父派我下山就是来给金刀门的岳老门主祝寿的。这倒好,寿还没祝成,别平白无端地先跟人家起了冲突。为了消除不必要的误会,他抢先自报家门,“原来诸位是金刀门的师兄,在下括苍派弟子林箫,此番下山乃是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贺尊师岳老门主六十大寿!”
带头的汉子听他说自己是括苍派弟子,表情立刻收敛了不少,细细打量了几眼,随即问道:“你说你是括苍派的,可有凭证?”
林箫从口袋里掏出一份金漆函帖,递上前去并说道:“我这里有贵派的邀请函,还请诸位师兄过目。”
带头的汉子接过函贴验了真假,顿时换了副嘴脸,满面堆笑地说道:“该死该死,要怪就怪咱几个粗鲁汉子眼拙,不知是括苍派的贵客,刚才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高抬贵手,千万不要与我等计较。”
“小事一桩不打紧的,诸位师兄无需自责。”林箫为人谦和,素来不会为了这些言语顶撞而在意。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您可是贵客,千万别再这么称呼了,咱几个不过就是岳府上的家丁护卫,叫人听了去,回去指不定还要受责罚呢!”汉子连连点头哈腰,态度转变之快,前后差异之大,倒让林箫有些不适应了。
林箫又询问汉子为何要当街追赶一位姑娘,汉子照实说了,原来这位姑娘适才潜入府中药房偷盗,碰巧叫人发现了,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出。
少女耷拉着脑袋,抿着小嘴一言不发,想来汉子的话也没冤枉她,林箫虽然有意替她解围,但碍于金刀门的颜面,自然免不了斥责她几句。少女听了口中嘟嘟囔囔,心中老大不乐意。
大门大户的下人最会察言观色,很快知道林箫的意图,反而站出来替少女打圆场,反正药房里也没什么损失,这事过去就算了。
待这些汉子走后,林箫平心静气地询问少女为何要去岳府的药房偷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毕竟金刀岳家是姑苏城里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户,冒着天大的风险潜入府中,不偷钱财偷药材这事听着就让人觉得挺反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