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如今整个吉木村的主心骨,若他“大义凛然”地倒下,村中上百将士怎么办?数千百姓怎么办?为了病患闷头扎进村中的张大夫怎么办?
或许这句话看似大义凛然,实则暗藏私心。
余九思自嘲一笑,撑着双腿起身,“本将不能倒下。张大夫,病棚中就麻烦您了。”
“小将军放心,此乃老夫分内之事。”
余九思迈步走出棚屋,又突然止住脚步,转身看去。
只见一间间棚屋伫立在他眼前,似是一间间低矮牢笼,将无数百姓的灵魂和肉体一同囚禁在此。
见此情景,谁又能想到,早在几日前,此处只有一间棚屋,病患也不过只几人而已呢。
随着患病人数逐渐增多,这未知的疠气也传得愈来愈快。
正当他转身离去之时,棚区大门外传来一道嘈杂声。
“让我进去!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哥在里面啊!我哥不过是给你们帮忙几日,为何会突然病倒?你让我进去,我就进去看一眼!”
棚外守门人非但没将女子放进来,反而是连连厉声盘问道:“往后退!站远点儿!你是谁的妹妹?为何你没有被隔离开来?难道户籍上没有你?你上一次与你哥接触是何时?”
这一连串的盘问让女子沉默片刻,声线不似方才自然,“我是我哥捡来的,没办法上户籍。”
“没有上户籍?”守门人声音比方才还要冷冽,“那你上一次与病患见面是什么时候?说实话!”
女子似是被他吓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自从你们来了村中,我便没有见过哥哥了,他说要给你们搭把手,一直未回过家,我只有之前出门领粮时看过他一次,但他却没空与我说话。”
守门人松了口气,余九思走了过来。
“郎将。”守门人抱拳行礼。
余九思站在棚区里头,看向那女子问道:“你可知道村中和你一样,未有户籍之人,有几多?”
未上户籍者,与其探查,不如直接盘问。
说难听点,那些未上户籍之人,会下意识地将同等情况者当做“同类人”,因而组成一个小团队,团队之人,基本都是熟识。
女子不过一眼便认出了余九思,她将心中那股背叛同伴之感强行压下了去,咬唇问道:“若是我说了,便能进去看我哥哥吗?”
“不能。”余九思直接拒绝:“里面是疫区,你若进来了,可能会染疫。”
女子还以为余九思在与他讨价还价,以退为进道:“那我不说了。”
“行。”谁料余九思的反应与她想象中根本不同,直接转身摆手道:“那你赶紧走,切莫在此多逗留。”
“快走!”守门人闻言也开始赶人,但他并不能直接上手触碰女子,只能在嘴上威胁道:“你若再不走,我便让人将你押走。”
女子没想到余九思竟如此不好说话,一时慌乱不已:“我说!我说!但我有个条件!”
她朝余九思后背喊道:“我不怕染疫,只要你能放我进去照顾我哥哥,我也能顺带照顾其他人!”
余九思闻言止住脚步,手指不自觉攥紧。
照顾疫病患者,是一件极需勇气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