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了这个弯,街道宽了不少,周围行人也多了起来,两边还有不少开着门的铺子和小摊。
走了一段,楚默离看到一个小摊上有卖粟粥的,走了过去,点了两碗。
他找了个空桌坐下,示意水乔幽也坐。
粟粥都是已经熬好的,很快上桌。
楚默离将先放下的那碗推到了水乔幽面前,“尝一尝,看看味道如何?”
水乔幽不饿,还没出声,还没走的摊主听到楚默离这话就热情推荐起自己的粥来。
“我们这粟粥,是这条街上最香的,没有哪家比得上的……”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让人都不好不尝试。
楚默离没嫌他话多,先尝了一口,觉得确实不错。
摊主满意地将目光转向水乔幽,又是一顿自豪地夸赞,“我们这用的都是上好的粟米,这粥熬……”
水乔幽也动手尝了一口。
瞧见水乔幽吃了,摊主终于满意地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楚默离询问水乔幽,“这里的粥,比起我们上次在合善喝的,味道如何?”
上次?
水乔幽望着粥,过了一会才想起他说的那次。
她对吃的不挑剔,过了这么久,已经记不太起那次的味道了,“……还行。”
楚默离目光从她脸上转到粥上,点评道:“我倒是觉得,这里的味道比上次更好些。”
是吗?
水乔幽不记得之前的味道具体如何了,未做评论。
两人吃东西都不急,用完起身,楚默离往桌上放了一锭可以足够再买好几碗的碎银,没要摊主找钱。
从小摊离开,楚默离仍旧没往回走。
水乔幽对自己之前的猜测又多了几分肯定。
如此,她也未多言,随着他的步伐缓缓走着。
然而,再往前走了一段,周围变得眼熟起来。
他们走的是她回去的方向。
这个时候,前面的楚默离想起了一事,“你近日,可有听到过景言君的消息?”
他的声音让水乔幽神思收回到眼前,“没有。”
她上次听到她的消息,还是他带给她的。
她意识到他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自己这事,等着他的后续。
楚默离未质疑她的话语,沉吟片刻,给她透露,“去年,她从淮北救走了一个旧淮皇室遗孤。”
水乔幽脚步微滞,很快,又恢复正常。
楚默离未再说其它的。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水乔幽才出声。
“她不会来找我的。”
楚默离听着她肯定的话语,没有多问。
水乔幽对他们关心的国之大事,也不上心,没有打探。
拐了两个弯,离自己住的小院越来越近了。
水乔幽瞧了一眼楚默离的背影,看出他的打算,却又有点不解他的意图了。
“阿乔。”
视线还未收回,他声音不重地喊了她一声。
水乔幽若无其事地收起视线,“嗯。”
楚默离如和友人闲聊一样,同她陈述道:“若是她当初不再参与这些事情,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旧淮遗民。”
后半句他未再说。
稍做停顿,他语气不改,问她,“你觉得,她这样做,值吗?”
他这话一落,两人周围气息很快有了微妙地改变。
水乔幽睫毛垂落,望向地面。
他说得没错,若是景言君当初不再参与那些是是非非,没有人会再去管一个已经没有用处的小姑娘。
楚默离脚步如初,没有回头去关注她。
他似乎只是有感而发,随口一提,也不是非要她回答。
良久过后,水乔幽亦用不重的声音喊了他一句。
“公子。”
楚默离闻声侧过视线。
水乔幽睫毛向上,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直视他,缓声反问:“若那日,被灭的是青国,活下来的那个人是你,日后,你当如何?”
她的声音语气,听上去和他先前一样,仿佛也只是在和友人闲聊,起因结果都与他们无关。
楚默离定眼望了她一会。
她神色如旧,情绪不见波动。
楚默离设想了她的问题,答话慢了下来。
两人无声互望片刻,衬得他们这一片外界的声响有点虚幻。
最后,水乔幽先转开了视线,望向被夜幕笼罩的前方,出声打破了这种氛围。
“丹河景家,乃淮国皇室后裔。她生在丹河景家,景家繁盛,她做不了普通人,国破家亡,她更做不了普通人。”
楚默离静静听着,没有驳斥她的话语。
之后没走几步,到了吹雪巷。
楚默离将她送至门口,不再提起刚才所聊之事,“今晚府衙那边若是有结果,明日我让人告知你。今日时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这事他才能做主,水乔幽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嗯。”
楚默离看向院门,“进去吧。”
水乔幽听出他是让她先进门,认识这么久,了解了他也不是假客套的人,她没和他再礼让,先进了门。
如他所说,时辰已经不早,她未请他进门喝茶,他也没有唐突要求进门。
门外,楚默离见她将院门关上,往前方吹雪巷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在原地站了一会,瞧见院里透出烛光,才转身往回走。
门内水乔幽知道他走了,去了后院喂马。
草料递过去,她看着马,脑中又想起了楚默离刚才透露的事情。
她靠在旁边,看着它吃,眼前清晰的画面渐渐散开。直到它吃完鸣叫了一声,她才站直身体朝屋里走去。
被关押了多日的人,终于能够从大牢里出来,个个都激动不已,人人想着要先洗洗霉气,养好精神,再大干一番,将这次亏掉的血再赚回来。
这激动持续了一晚,第二日他们准备大干一番之时,陡然发现外界形势和他们设想的似乎大有不同。
他们被关押在大牢里的这段时日,先前闹得最令人瞩目的石帮和吹雪巷都安静下来,可其他人却都没闲着。
不过短短时日,东、南、西、北,各处势力分布居然和他们进去之前已经截然不同。就连四大门派,都因聚财阁闹出的这场风波,损失了不少生意。公理堂门口来往行人,亦是越来越少,三个里面三个都是他们值守的自己人。
临渊城内,许多曾经他们都没有听过的门派冒了出来,他们自家的地盘,都在快速收缩。
若是以往,面对这种情况,多数人都会立马组织人手将地盘和生意都抢回去,如今他们仍有这心,可一想到前几日的艰苦生活,这股愤怒被压下去了一点,再看四大门派现今丢了生意,也得忍气吐声,气势紧接着也弱了一点。
三五一群聚在一起商讨此事,群情激愤,可是商谈了半日,都没人先走出去打头阵,大家激情逐渐消失,最后各回各家。
水乔幽早上一到府衙,负责盯着那个给聚财阁东家办理借款的经办人的人过来告诉她,昨晚有人跟踪了那个经办人,若不是她让他们一直跟着他,那人昨晚恐怕就已是个死人了。
人他们已经带了回来,比之前他们上门时要配合多了,透露了之前给钱庄和聚财阁东家搭线的人,并且交代了后来钱庄向东家追着催债,实际也是有人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