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来了?”太后娘娘十分闲适的与幼薇公主一道坐在上首,脚边卧着两只雪白的蓝眼猫儿。
此时已是夏末,风吹树叶微动,众人都藏在树荫之中,不叫日头晒着。
“拜见太后,参见皇上。”宋恬做出一副恭顺神色来,在嘉安皇后跟前永远都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就好像在她心目中最最重要的那个人只有嘉安太后,连皇上也比不上。
“恬儿姐姐来了?”赵璀扬起圆润俏丽的下巴对宋恬一笑,她心存友好,可在宋恬看来却有几分炫耀之意。
宋恬上前一步,观看赵璀与沈泽的棋局,黑子势如破竹,白子节节败退,沈泽可是半点情面都没有留。
“皇上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璀儿妹妹都叫您逼到角落里去了。”宋恬压抑住声音里呼之欲出的娇俏,趁机抬起眸子,看了沈泽一眼。
沈泽精准无误的攫住了她欲语还休的眸子,淡然的语气落入宋恬耳中,却有绵绵情意。
“下棋便是下棋,若是让来让去,还有什么趣儿?”
太后轻笑一声,道:“皇上打小就是这般性子,不喜相让,宋小姐和哀家一道到凉亭里去吧。咱们吃吃茶,说说话。”
宋恬对太后甜甜一笑,荡漾出几分宋稚的痕迹来,这几分痕迹落入太后眼中,显得有那么一点碍眼了。
她只叫了宋恬一人,却没理会幼薇公主,幼薇公主脸上笑意微凝,忙道:“太后,我想去河边瞧瞧莲花。”
“去吧。”嘉安太后连瞧都没瞧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摆明了只拿她做个幌子。
宋恬也情不自禁的觉得她有几分可怜,身为先帝的幼女,如今在太后跟前讨生活,日后估计也是个下嫁或和亲的命吧。
太后没问过宋恬让人给她上了一盅薄荷柚叶茶,冰粉就在宋恬眼下了,她才好似忽然记起这档子事儿一般,对宋恬道:“哀家还记得你姐姐不喜薄荷气味,你呢?”
忽听太后点了宋稚,宋恬顿时不自在起来,道:“臣女与姐姐不同,臣女喜欢薄荷气,尤其在这夏日,不饮薄荷不舒坦呢。”
太后轻一抬眉,语带关切的道:“他们夫妇二人去北境也有好长时日了,眼瞅着夏日都快过去了。你近来可有收到他们的消息?”
“家书倒是隔半月一封,所说不过是北境见闻,倒叫臣女耳目一新。”
宋恬据实回答,只是没有告诉太后,宋稚不仅给她和林氏书信,宋翎亦有单独的一封,林天朗和十公主亦有,林老太爷也有。
“哦?”太后略一摆手,身后轻摇团扇的宫女便停了手,“这样说来,他们给朝廷的上报倒是勤快些,每十日就一封。只是所言寥寥,只说都好罢了。”
“许是真的都好,所以无甚好说的吧?”宋恬道。太后似乎是话中有话,叫宋恬心中忐忑,无意识的瞥了一眼不远处依旧在下棋的沈泽。
“他们在菽城住了几日,便做了几日的施恩菩萨。这事儿你姐姐可在家书中与你说了?”嘉安太后单薄的唇瓣煽动,蹦出来的字像是一个个框,叫宋恬周身束缚,很不舒服。
若是宋恬见过还是嘉妃时的嘉安太后,一定会惊讶于她这些年的容貌变化,当年的她是那般美,如一朵还可以盛放多时的牡丹,唇瓣丰润,眼眸光润,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春日阳光又或是夏日雨露。
可如今的她,模样却是不大一样了。眉心一道竖纹,深的像是用指甲狠狠划过,嘴边的八字纹充斥的浓浓的狠厉苦相,便是展颜轻笑,也再无从前的韵致。
“姐姐,倒是略提了提。只是菽城百姓不大富余,又见菽城为着他们短住的那几日出钱又出力,想着银两富余,便做了些点心分发。”宋恬本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可却被嘉安太后这样单独提了出来,她每说一字,便觉得心头异样了几分。
“你姐姐如此好的心肠,想来你也差不了。”嘉安太后的视线落在宋恬身上,却逼得她连头也不敢抬。
“这盘棋若是再下下去,只怕赵姑娘要哭了。换了你陪她下棋去吧。”沈泽傲慢又冷淡的声音叫宋恬听来如同天籁,她瞧见沈泽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与嘉安太后说话了。
嘉安太后只以为沈泽真是厌烦了与棋艺不佳之人下棋,也不曾埋怨他贸贸然打断她们方才的对话,只是对宋恬道:“你与赵家姐儿说说话去吧。”
宋恬起身,不疾不徐的告退。
沈泽朝她的背影投去十分不耐的一瞥,嘉安太后自然瞧见了他的这个眼神,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道:“皇儿,这些时日哀家用各种由头请各家贵女进宫,为的就是叫你从中选出一个皇后人选来。可哀家瞧着,好似没一个能叫你动心的。”
“朕的皇后只要能帮朕稳固朝纲即可,不一定要是可心人。”沈泽慢悠悠的说,像是在闲话家常,“至于女子,何愁没有。母亲给朕的那两个就很好,一个温柔小意,一个活泼俏皮。待册了皇后之后,便也给她们一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