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让丫鬟婆子们领着孩子去用点心了,团圆却留了下来,对林老夫人耳语几句,见林老夫人缓缓的收敛起了笑意,林天晴咬了咬唇瓣,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么大个人了,竟也跟个小丫鬟起争执。”林老夫人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却轻易的逼出了林天晴的眼泪。
“祖母!您也说是个小丫鬟,可连个小丫鬟也对我如此不敬,这府里上下还有谁看得起我?”林天晴手上的帕子一点也不吸水,弄得她脸上妆全花了。
“公主的性子我很清楚,她从小在宫闱里长大,见惯了人心丑恶,所以挑选下人,唯有一条最要紧,忠心护主!嘴笨些,貌丑些都不要紧。”
见林天晴还欲分辩,林老夫人摆了摆手,止住了林天晴的话头道:“那个小丫鬟才多大岁数?原是个直来直去,对事不对人的性子,也不懂得说软和话,需时间管教。前些天还因为宝儿的芽菜汤里搁了姜丝,与团圆顶了一句。团圆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若都是按你这么想,那是不是说明这个小丫鬟打了我的脸,是不是又可以认为十公主我不敬?”
林老夫人年纪虽大,可眼睛并不花,这个夏扇虽伺候宝儿的时间不长,可也是在林老夫人眼皮子底下过了几遭的,若说她语气不好,略有顶撞,林老夫人是信的。若说她存心看不起林天晴,林老夫人却要怀疑几分了。
林天晴背过身子拭泪,道:“我不过想祖母替我撑一撑腰罢了,祖母何必一气说这么些话来压我?”
林老夫人又叹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孩儿啊!你如今也是一家的主母,是要帮着夫君撑起一个家族的!若是还因些许小事就耿耿于怀,你这主母,还怎么做下去?”
也许是因为近来自己家中确有几桩烦心事,这话倒是叫林天晴听进去几分,她抽了抽鼻子,道:“琐事缠身,确叫人心烦,可也抛不开手去。”
“这便要看你自己的取舍了。”林老夫人见她总算是能听进去,便点拨了一句。
不知道林天晴这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反正几个孩子却是一派天真愉悦。
这九宝糕和豆团汤是做给蛮儿还有儒儿吃的,宝儿一向惧热,不喜欢在夏日吃这些热气腾腾的点心,故而给他独做了一份冰果子。
也用牛乳冻成冰,再凿成碎冰做底儿,红豆、芸豆、花生、莲子一并煮熟了撒上去,在淋上蜜也就是了。
宝儿吃得津津有味,眼见罗妈妈来寻这几个丫鬟婆子商量晚膳的事儿,这花厅里只留了夏扇一个人伺候。
“夏扇。”宝儿用勺子挖了一勺,只一点薄冰,上面却堆了满满的裹着蜜的芸豆和莲子。
他转身飞快的喂进夏扇嘴里,夏扇弯腰,张嘴,吃,也是一气呵成,看来这件事,两人做过不少次,这才能如此娴熟。
蛮儿轻吹着汤团,吃相文雅大方,她分明瞧见了,却像是没瞧见一般。儒儿瞪大了眼睛,咬着汤匙半天没说话,最后也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低头吃九宝糕了。
逐月回到屋内,见花厅里几个孩子都静悄悄的,心下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是笑道:“今儿天热,晚膳吃凉面线可好?”
几个孩子顿时高兴起来,前些日子就念叨着要吃凉面线,只是那时候天还凉,怕孩子们吃伤了肚子,所以小厨房一直没给做。
“我想吃松香姐姐做的鸡丝凉面线了。”蛮儿刚高兴了一会,却又马上垂头丧气的说。
逐月嘴上安慰着蛮儿,心里却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远在北境的松香不知道自己时时刻刻被人惦念着,昨夜在马车里睡了一晚上,幸好马车都用棉花做垫,也不至于腰酸背疼。
素水带着女子们去附近的河流上游洗漱了一番,松香回来的路上便带着大家采野果子,松香和连翘束着手站在树下指指这边,道:“这个能吃!”又指指那棵树,道:“那个绿果子可脆生啦!”
素水还顺手打了五只山鸡和三只野兔,连这山鸡窝都叫她们这帮人给掏了。
这早膳便是新鲜的野果和鸡汤,松香这些天要张罗着百来人的吃食,忙得热火朝天,若不是随手点一个人,都十分乐意被她支使,只怕松香做个两顿,腰骨都要累断了。
宋稚坐在石块上拿着一个野果子吃着,忽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一转过去,却又没发现是谁人在看自己。
“王妃今日晨起可是没涂脂抹粉呀。”
“怎么瞧着没什么分别,还是白白的脸,红红的唇。”
“那是因为王妃本来就很美。”素水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几个暗卫身后。
这些个姑娘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冷不防听见素水的声音,惊的像被点了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