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1 / 2)纾月首页

我们都各自散去,各门派掌门皆下令各自的弟子回房不许乱走,他们要议事。风吟怕我吓着惊着,于是又把大家聚拢在一起休息。千重同杜应祺去了也差不多有大半日了,晚膳时分他却突然一个人回来,我有些着急,但是风吟一定要他喝了水吃了饭再让我盘问。正喝水呢,就听关景堂匆匆过来了,急的千重只能囫囵吞了块芙蓉糕。关景堂见了千重头一句道:“你怎么回来了?”又顿一顿问第二句:“你怎的就一个人回来,杜应祺呢?”千重道:“我二人在路上听到传信,说是陈秀书已经死了,那消息说的有板有眼的。事在少林寺发生,不出半日却传得沸沸扬扬,我担心有诈,便让杜大哥前去请青林仙人,我回来打探一下消息……”千重越说脸色越白,突然反应过来拱手道:“徒儿知错!”

关景堂道:“还不快去!”

任之“唰”的一下站起来:“我同千重哥一起去!”他们俩自顾嘱托姜景孙鸿照顾好盟里,风吟连忙拿手帕包了几块糕点给千重揣着,我则是冲任之的后脑勺喊道:“早点回来!还有比赛啊!”

他俩的背影消失在逐渐黯淡的夕阳里。风吟艰难开口道:“我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事。”我心里很清楚,这是很明显的调虎离山,为的就是把千重和杜应祺分开,从千重说收到了陈秀书的死讯,我就觉得这事八成又是曹洄干的,虽然我还没想明白曹洄为什么要单抓杜应祺,但是眼下有个更大的疑问需要问一问关景堂才是。我斟酌着开口:“盟主,您见过《六诛》是什么样子吗?”关景堂道:“见过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当时我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这功夫实在既邪门且强大,很多招式功法都与寻常习武路子不同,是以我才会有个朦胧的印象。”我继续问:“那大概会有哪些人能辨认出来呢?”关景堂苦笑道:“那估计也只有各大门派的掌门像老夫这个年纪的了。其实当年围剿钱清波的时候,那一战几乎折损殆尽,钱清波练至了第四重,无人能近身,我们这些小的甚至在一边冲着他丢石头。”孙鸿笑道:“若是这次《六诛》没有丢失,那等盟主这一辈过世了,岂不是连个能判断的人都没有了?”风吟明白过来了,道:“那曹将军是怎么知道的?”她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带着聪慧的光芒,“对呀,曹洄是朝廷的中郎将,从小诗书礼乐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些江湖招式呢?我看,这些根本就是他安排好的!他和江宁平谷是一伙的!我猜,也许这个陈秀书早就被他们下了什么毒药,或者就等着尹迪踹那一脚,这样陈秀书死了,他们再接近他的身子,然后就能发现他身上的伤痕,然后说他是因为《六诛》死的!”风吟愈发恨恨:“要是这样,我怀疑是江宁平谷盗了《六诛》!”

我心里也忍不住点头,只是我怀疑陈秀书那道伤本身就是假的,当时场面混乱,几位掌门都多年未见过招式,只有朦胧印象,这伤只要伪造得大差不差就能瞒天过海。曹洄做这一局,难道是为了抓伊诺迪?可他如果是抓伊诺迪,为什么又要调虎离山抓杜应祺呢?

杜应祺!我又惊又恨,曹洄多半是眼熟他完好的那小半张脸,毕竟当年杜应祺是承佑的亲兵!!他认出了他!!再往下想,杜应衡和盗《六诛》扯上关系就不奇怪了,多半也是曹洄设的局!一旦无侠宫被认定为邪教,武林便不再有门派会包庇无侠宫的人,他一开始就想杀杜应祺!他一开始就想灭无侠宫!!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只求千重任之快快将人带回来才好,偏偏又不能展露出来,内心焦急,饭也吃得没滋没味。风吟担心千重,也没什么胃口。若令月在就好了,我也能问问,究竟杜应衡又在搞什么东西,他为何要承认了这一波冤枉!

丑时末,他们带着重伤的杜应祺回来了,青林仙人也带回来了。

千重铁青着脸把杜应祺安顿下来,我能看出他此刻内心已是滔天怒火,关容氏带着萤瑶姐姐和风吟给青林仙人打下手。杜应祺主要伤在腰侧,听说是大刀砍过去的,亏他反应及时躲了过去,大刀只是砍到了入肉一指宽。任之说得挺云淡风轻的,我听得心惊肉跳,一指也很宽了!加上其他地方大大小小的伤口,因此失血过多,后来遇上青林仙人,给他暂时先封了经脉,这才吊着一口气撑回来。

青林仙人是白胡子白眉毛的白发小老头儿,精神抖擞的,听说年纪比释宏钧老方丈还要大,眼不花耳不聋,每顿饭都要吃两个大鸡腿。任之八卦道,说他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头发才白的,他是从小就这样,被人家骂成怪胎,遍寻名医不得后自我救赎成了个神医,不,其实他起初为求生计时是个仵作,后来明月建立无侠宫请他过去,他才行医。

我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忙前忙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为着我们兄妹,他受了不少苦了,现在相认不过半个多月,杀机又起——曹洄能追杀他的原因,我目前只能觉得是因为我和承佑。

千重一直等到杜应祺稳定了,人基本都休息的休息了,才坐下来讲这一晚发生的事。

正如所料的这是一招调虎离山,他和任之追上杜应祺的时候,杜应祺已经和杀手打了半个时辰了。杀手纯靠基本武学招式出手,不掺杂任何门派的招式,因而千重无法分辨对手来自哪里。人很多,大概二十名左右,千重便不想恋战,边打边撤,直到遇上肖姑娘。

令月?!我几乎想要跳起来。

千重继续讲。他们三人好巧不巧遇上令月的大马车,奇怪的是杀手们看到后却没有追上来,而是散了。千重不放心,嘱托任之看护马车前往少林寺,他则顺着逃亡的路线返回查看,发现杀手们是真的散的干干净净,并且在杜应祺受伤的场地,连血迹都给清理得干干净净。这让千重十分迷惑,令月的出现也让他迷惑,令月解释她同我们分别后担心无侠宫剩下的人安危,于是返回无侠宫,发现宫主明月亦不在宫内,于是她便做主先让无侠宫剩余的弟子先藏起来,而神医青林仙人和其他一些有独特本事的无侠宫人是个香饽饽,她怎么安排都不放心,就让他们跟着她一块儿。

真不愧是令月,真不愧是我姐姐,冰雪聪明,心思细密。

只是我并没有看到令月的身影,不由问道:“那怎么没看到肖姑娘?”千重抿了抿唇,方对着关景堂道:“徒儿大胆,把她们安顿在洛阳天下盟的分会中了。”

关景堂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方道:“无妨,这件事做得并无不妥。”他还猜测杀手这般做法,很像是京城署兵司的手笔。

署兵司我知道,本朝太祖年间所设,皇帝的情报机构,署兵司指挥使一向由皇帝身边的近臣心腹担任,因多是内官,所以这个官职又称为署兵司礼内监。当今的指挥使便是大内宫正总管、殿前司都知李奉忠。

关景堂这样推测,那我猜这追杀的事定然是曹洄所为,或者说,是太子承乾所为了。难怪杀手放弃了,那可是昭阳郡主萧令月啊!

唉。我今晚不知心里叹了多少口气!

青林仙人真是神医,杜应祺的高烧终于在午时左右渐渐退了去,高热一退,他人也开始慢慢清醒。我心中愧疚,也担心他的伤,就没回自己房间,蹲在他床边凑合睡了。卸了面具的杜应祺面目狰狞得可怕,尤其他毁了容貌的那侧眼睛,高热让他面部潮红,那些陈旧的伤口也因此变得愈加鲜活可怖。想想他兄弟杜应衡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唉!我接着叹气。

他微微转动了一下头,跟我说想喝水。我自然早就晾好了水,又觉得喝凉的不太好,兑了点热水浅试了一下,嗯,温热的,才敢拿过去给他。然而——

他盯着我眨巴眨巴眼。

我盯着他眨巴眨巴眼。

我一拍脑门:“啊,你有伤,你好好躺着别动。”又回去拿了个勺儿来,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喝。也不知道杜应祺在想什么,喝得又急又心不在焉,也不敢看我,我怕他呛着,又唠叨两句。我知他心中必有疑问,安抚道:“你好好养伤是正经,大家都很平安。”但他还是问我:“六殿下人在何处?”

我告诉他令月正呆在洛阳的分会中,他这才放心,又道:“此番多亏六殿下机敏果决。”我拍拍他的手道:“现在不是在宫里,你不用一口一个殿下的叫。”他道:“昨日在打斗中,我认出了一个熟人,是长庆宫的王奉朱。”到底有些虚弱,他喘得厉害:“那些人是内宫的高手,是……是署兵司!定是那日我们杀曹洄的人被认出了,他们要……”我用手指点住他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这渔网确实撒的很广,我一时之间还很混乱,有些东西我还没有想明白。咱们既然知道了是曹洄动的手,就多多当心,虽说还没有找到你哥和你们宫主,但是你最好还是跟在我身边,不要单独去找他们。”

他看着我,认真道:“我不担心他们,我只怕不能保护好你,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

他真诚的……我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觉得我脸上烧得慌,胡乱的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至于陈秀书死因一事也暂时先搁置了下来,因为关景堂不能去江宁平谷问人验尸,实际上江宁平谷也确实不肯验尸,本着死者为大,姑且也只能让《六诛》与伊诺迪先扛下来。

后日就是任之的比赛,经历了这么多事,可以说只要任之不出差错,那今年的头名就稳稳的是他。饶是这样,千重依然给他上上下下检查一遍,一边检查一边叮嘱:“踏实一点,慢一点,一定要跟对面拉开距离鞭子才能发挥得最好……”风吟则嚷嚷着要任之穿上护身软甲,别回头叫暗器伤着,任之则不识好歹,说那玩意儿穿着太重,还问对面给了风吟多少银子瞎起哄,他谢二堂主出双倍,气的风吟跳脚要打他,我又赶忙拉着风吟……打打闹闹间倒是让大家轻松不少。杜应祺能下床走动了,也想跟着我们去看比赛,千重道不妥,让他留下好好休息。大家簇拥着任之出门,我是最后一个,觉得杜应祺留下来的背影十分孤独,我也不禁感同身受,于是折回去给他拿衣服。

杜应祺:“?”

我示意他配合我帮他穿衣服:“一起去吧一起去吧,看着怪可怜的。”他到处找他那面具,我拦道:“找什么面具,别带了,谁敢嫌弃你?”又拿了千重的干净披风给他披上,这才领着他一起去比武台。我感觉杜应祺很高兴,因为他走路都很轻快,眼睛里都是笑意盈盈的,连那伤疤都不咋可怕了。千重和风吟自然是狠狠骂了我一通瞎胡闹不懂事,不过我看杜应祺眼睛直盯着比武台,罢了罢了,挨骂也值了。

今日任之对战嵩山金沙派的宋晚星。宋晚星是个神人,据说金沙派有且只有一个人就是他宋晚星本人,金沙派亦是本届天元大会的新门派。听说报名时因组委会不知道金沙派的名字,查阅了武林录也不曾发现有什么曾经叫金沙派的门派,宋晚星又挺神秘,话不多说就亮刀,吓得那位组委会的小兄弟到现在都没爬起来。不过宋晚星孤僻归孤僻,到底还是有认识的人的,那人说他以前不叫宋晚星,后来娶了位妻子叫宋晚星,可是他妻子走的早,于是他就改成他妻子的名字,代替她活下去……反正是挺感人的一段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