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母后寝宫恰好看到父皇,年年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向母妃怀抱,气哼哼的。父皇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年年别再生父皇的气了,最近虽然没去陪你玩儿,吃的玩的用的戴的可没少往你那儿送吧。父皇真是遇见故人了,走不开。”见年年一直不说话,父皇就继续说“你知道吗,我这故友厉害了……”父皇就一直给我讲那老道士丰富有趣的故事,父皇讲的时候眼睛里亮亮的,漫溢着喜悦的色彩。听的公主也咯咯地笑。直到他讲到:
“你知道吗,这老头儿竟说咱家的'大黄'是善财童子转世!”父皇边说边笑。
“是因为'小红'变成'大黄'了吗?”年年也笑了,把脸藏进槿夫人的臂弯中。
母后一直都没笑,她只轻轻地拍了拍年年的后背。父皇也不笑了,他略带黯然地看着年年“父皇把'大黄'送走了”笑得喘不上气的年年也突然不笑了,抬起头来的整张脸上沾满了泪花,眼中有错愕,疑惑还有一望无尽的悲伤。年年心里悲恸不已,连“为什么”这三个字都吐不出口。
“年年,你知道的。'大黄'长大了,不适合继续在宫中养了。”父皇道。
“可是皇宫不是很大吗?”年年努力平静下来自己的声音,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父皇,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充满悲伤的眼睛。
“是很大。但皇宫并不只是你我的家,你考虑一下宫里其他人,来找我的大臣,参加宫宴的君侯郡主,若是'大黄'整日随意在宫中走动,他们不会害怕吗?况且你考虑一下'大黄',它在这里整天拴在一处,能自由快乐吗?”父皇努力挤出笑容,“而且,那道士带走了'大黄'也未必是件坏事,他是天下最厉害的道士,他说'大黄'是善财童子下凡历劫,他会带'大黄'遍访名山,尝尽山草仙药,滋养其周身灵气,以保我大鄌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年年公主蹙起眉,抬头看着父皇,眸转泪光。用指尖指向自己,声音颤抖起来“那我呢,父皇。那我呢,我的自由呢?我不就拴在宫中吗?”她的加重音量,嘶吼着“我就快乐吗,我就不孤单吗?我看你就是被那道士骗了,让他把'大黄'拐跑了,为了你皇帝的尊严,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有意思吗?!”
“年年!你闭嘴!”槿夫人打断了她。
年年公主转头离开,再也没有回头,她不晓得父皇和母后有怎样精彩的神色。她只是想跑,想着她越跑越快,好似后面有魔鬼的双手在不停要去扯着她。她跑得出去母亲的寝宫,跑得出这宫门,可她跑得出自己的心吗?
自那以后,年年公主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门内,谁也不见,饭也不吃一口。皇帝和槿夫人都急坏了。
五天后,公主开了房门,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所见的公主穿着整洁不失活泼的衣裳,一对珍珠色的流珠鞋穿得规规矩矩的,头发也输成精巧的燕尾髻。宫婢们进到房间中,更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房间整整洁洁的,就连平常污墨满飞的桌子都收拾得有条有理。
皇帝和槿夫人的惊异之情也可想而知,但却出乎了年年的意料,她以为他们会喜出望外的。可他们怎么还有一点黯然呢,是她的错觉吗?
“我们的年年长大了!”父皇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个信封,“你看这是什么?”
年年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龙飞凤舞的字迹。
“我告诉他年年舍不得'大黄',老道说他下次等咱年年并笄的时候他再携'大黄'参加你的并笄礼。”父皇说,“年年,这件事是父皇不对,我不应该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带走'大黄'的。”
“没关系的,父皇。”年年很快回答道,“之前是年年太任性了。”
父皇笑着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和槿夫人对于年年的变化都说不上欣喜,说得上的应该是心疼。
两三年的时间用来等待是漫长的,所以年年在这期间读了很多书,也通了音律,其中她学的最好,最有天赋的是古琴。但她很少展示过,就连槿夫人也只听过一次。她从内心认为瑶琴之奏,不为表演,不为取悦众人,哗众取宠。只为与三五好友晤一室之内,聊几句知心话,煮茶论细文,修心养性而已。
就这样,她充实地度过了这几年,卫家二公子卫翯翯时常来找她谈《策论》之类的书,这个家伙论书常常偏题,难怪科举两次都没中。不过除了思路经常跑偏,小孩子脾气还有点儿幼稚之外,他也“勉勉强强”算个美男子吧!总之,有他这个搞笑而不自知的开心果在,她也不这么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