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们在精神病院一天天地过去了,没有日期的概念,一晃眼就到了元宵节。
是祝云霄大妈拉着我散步时对我说“月亮圆了,我算了日子,明天是元宵节,我孩子说这个时候会来接我的,我就知道空口白话。”我才知道今天元宵。
我印象中的元宵节是上元节,也是情人之间互相写灯谜猜灯谜传情找到与自己心灵契合的伴侣的日子,我当然期待苏乾懿在平行世界的这个日子能够对我有些表示,尽管我内心深深地知道苏乾懿对我来说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事物,但我总期待特别的日子能有特别的东西,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正月十四的晚上我走到走廊尽头,看着窗外,一个女孩正在跟楼下一层的男孩对话,他们已经连着说了好几天了,一开始我还以为那个女孩在对着空气说话,我还觉得她病得不轻,没想到我近距离听,下面真的有回应,但不是苏乾懿的声音,一个男生给她唱歌,他们俩说着你侬我侬的话,打情骂俏,有时候甚至很露骨。
我想问问这个女孩,拜托她打听一下苏乾懿是不是也住在楼下,祝云霄大妈摆出“嘘”的手势,把我拉走了,她把我拉到比较远一点的地方,头靠近我,悄声对我说:“那个女孩据说新婚不久,被她婆婆送来了,肯定很想男人,有男人跟她讲话,她会好受些,人家之间的对话,你一个小女孩就不要参与了。”
我有些好奇,祝云霄大妈进来的比我晚,是怎么知道这些旁门左道的小道消息的,我开始有些佩服中国大妈的关系网,但是我和苏乾懿的事就这么算了吗?我有些不甘心,于是我也不管不顾,开始问祝云霄大妈:“祝大姐,你觉得苏乾懿会参加今年的元宵晚会吗?”
“苏乾懿,是谁呀?”我从来也没有跟祝云霄大妈提过苏乾懿,想必她这个年龄段应该是不知道苏乾懿的。
一说到苏乾懿,我邪魅一笑,耳根子有点发红,聪明的祝云霄大妈就开始猜测:“苏乾懿是你相好的吧,他是艺术歌舞团的吗?可以参加元宵晚会,感觉很厉害嘛!”
我回答道:“差不多吧,我和他心灵相通。”
祝云霄大妈反而产生了疑问,她挠了挠粗糙的额头,眯缝着眼睛看着我,像一只睿智的老猫:“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医院呢?我猜是因为他吧,他一定是你的心病和魔怔的根源,小姑娘,能想开点就想开点吧,有些人注定是会走远的,不该自己想的就别想,想不通我们就散散步缓解情绪。”
于是祝云霄大妈像往常一样,每天晚上和我十指相扣,拉着我的手暴走。她的手很有力气,让人很难以挣脱,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带领感,引导着我走向前方,不在原地做停留。
我到今天也没有弄清楚祝云霄大妈的故事,与我而言,她一直是一个神秘地存在,与世无争,活得那么通透,她有什么心事,一直要往前走着,只有走路才能缓解她的情绪吗?我无从得知。
花绒雪朋友很多,这一天晚上见不到她人,祝云霄大妈生活规律,更喜欢一个人深思,而晚上九点的时候,大家都回去睡了,我洗好睡衣睡裤,把它拥挤地挂在小小的窗玻璃上——这一天,管洗衣机的阿姨把我的衣服和别人的红色衣服放在一起,于是染色了,怎么洗也洗不掉,我心情有点不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