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今天又出什么事儿了，咱们不是在往北撤了吗？难道是后军被朝廷的军队追上了？”现在沈无咎和蒋万春也算混熟了，这个消瘦的老头对沈无咎也算是照顾有加，教了他很多军中的规矩和禁忌，二人才几天的时间便成了忘年交。

“我估计多半是，柔然人这次吃了大亏，听说伤兵有上百个，说不定后面朝廷的军队能把咱们救出去呢。”蒋万春边走边说，脸上罕见的露出了充满希冀的笑容。

“那赶情好，不过今天又有的忙了。”

二人说着话来到营门处，只见这里横七竖八躺着近百名士兵，很多都是受的箭伤，有的人伤在手臂上，有的人伤在腿上或腰上，不过很明显大部分人都是从背后中箭，看来都是在被追击途中受伤的。

二人来到营门之后不久，又有一个留着八字胡、脸色发黄的中年人背着药箱小跑了过来。这人是王郎中，大名唤作王中和，背地里蒋万春和沈无咎都叫他王二狗。只因这人脾性不好，忌讳别人知道他是游医出身，且又十分傲气，平时相处时真是逮谁咬谁，但在柔然人面前却像狗一样恭顺，故而得此“雅号”。

现下军中只有他们3名郎中，之前还有1名柔然郎中，但被流箭射了，这次柔然人发兵匆忙，带来的郎中不多，耗尽之后只得在周朝境内抓人充役，沈无咎他们3人都是被抓来的。

除了这3名郎中，伤兵营中的其余劳力都是一些被抓的周朝妇人，她们在此照顾伤员。王中和没少借机在那些女人身上揩油，蒋万春多次打抱不平，因此深为王中和忌恨。

“小沈，快，你来帮这个伤兵把箭取出来，他伤得比较重，再不拔出来他的血就要流干了。”

“好，老蒋，马上来。”听到蒋万春的招呼，沈无咎赶紧过去帮忙。面对这些柔然蛮人，沈无咎开始时是十分抗拒为他们疗伤的，毕竟如果治好了他们，可能还会有更多的百姓受到屠杀。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蒋万春也曾经提点过他，千万不要把不满的表情当着柔然人流露出来，否则恐怕有性命之忧，之前有个郎中就是因为救治一位军官时皱了一下眉头，被这个军官当场杀死，那脑袋还挂在营门口的桩子上呢。

沈无咎这几天下来，处理箭伤也算熟练，很快地将那人身上的箭头拔出，并止血、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就是这些包扎的材料，都是一些洗净之后晾干的破布。军中药品、绷带不足，只能因陋就简，用这些不知道滋生了多少细菌的破布进行包扎，但是这也让沈无咎无奈中又有些庆幸，天恨之，与我何干。

正在这时，几声嘶吼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滚开，都滚开，给千夫长大人让路！”

“郎中呢，在哪里，都给我滚过来，快！”

“千夫长大人，你要挺住啊。”

很快，一群人抬着一个身穿铁甲、背后斜插羽箭的壮汉快步走了过来，那壮汉趴在一个被鲜血染红的门板之上，脸色苍白，但是眼神依旧有神，似乎求生的欲望一直支撑着他挺到现在。

“快，你们，你们3个郎中都过来，给我们千夫长治伤。”一名身穿皮甲的柔然大汉指着沈无咎他们3个人。

但面对这个情景，沈无咎3人都犹豫了。给高级军官治伤，治好了还好，一旦治不好，怕是有性命之虞。这军官后背中箭，箭头入肉怕是三寸有余，估计只有割开皮肉才能取出箭头，但伤口必然不小，取箭之后伤口恐怕很难愈合。到时候，医治的郎中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正在此时，那王中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柔然军士们边磕头边说道：“各位军爷啊，小的本就是一个游方的郎中，治治跌打损伤、伤风感冒或许还有能力，治这重伤确实无能为力啊。”

“不过，小的听说，这蒋万春蒋郎中医术精湛，家学渊源，号称杏林国手，想必可以保住这位将军的性命。”一边说，还一边将手指向了蒋万春。

“王二狗！”沈无咎登时就怒了，欲冲上前去打他一耳光。这王二狗摆明了就是要捧杀老蒋，这人的心太过恶毒了！

蒋万春死死抓住了沈无咎，不让他再向前，自己却走上前去，拱手对皮甲大汉道：“军爷，您也看到了，这位千夫长大人受伤颇重，老夫只能勉力为之，如果……”

蒋万春还未说完，便被那个皮甲大汉揪住了衣领，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