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仿佛抽走了长公主所有的气力，她重新闭上眼睛，不想再过多提及某些于陈辞无益的事情，缓缓说道：“把甜汤喝了，明日启程出发，不必再来这里。柜里有一份我的手书与二百两银票，你贴身收着，遇到紧急的事情就将手书交给京里的人，那些人便不敢把你怎么样。待你在京中安定下来，我托人给你说一门亲事，往后就像普通百姓那么活下去吧。”

说到其中几句，长公主年轻的面容下透着毋庸置疑的神情，陈辞端起瓷碗仰头一口气将甜汤喝尽，临了还不忘舔舐嘴角溢出的去几滴。他取出柜里的银票与手信，深深地向偏过头去的长公主一拜，平日里油滑的嗓子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有些难以发出声音，许久后才憋出一句话：“殿下保重，后会有期。”

“对了，你回到京都后可以时常多写些信寄来，你笔下的那些个故事还算有趣，文风也不错，也好给我打发些时间。”

......

......

回到南楚左卫军营内，陈辞的脸正与其他军卒激烈地争辩得微微泛红。飞溅的口水在马场的灰尘附着下，落在刚刚抽芽的草叶间。那些兵痞聚集在一起，发出哄然的嘲笑，他们认为陈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一百五十步开外射中靶心，毕竟他只是个十六岁的毛头少年，整个箭营中能射中这个距离的人也极为少数。

陈辞卷起军中统一样式的袖袍，用力拉紧黄杨硬弓上缠绕的草绳后，狠狠地朝掌心深吹了一口气，这同时也是鼓舞己方被压制的士气。但很显然这个己方只有他自己一人，在众多围观的军卒中，几乎都想看这个少年难得吃瘪的模样。

摸了摸右手拇指上戴着的扳指，箭搭在弓弦上的时候，陈辞的眉宇间透着几分英勇的飒气，仿佛又到了战场上冲锋杀敌的感觉。那种马背上定天下的豪迈在此时出现在他的身上，周围的军卒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这一箭的结果。

几只苍蝇在春意刚刚的袭来时，慌乱地躲避微冷的空气，它们有的落在陈辞定格的手臂上，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扳指快速释放紧绷到极致的弓弦，一只苍蝇在弓弦回弹的时候恰巧飞过，被震断了翅膀，掉落在地上扑腾。这极小的动静在场间唯一呼啸的箭声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即便是众多军卒隐隐加快的心跳也不如弓弦反复回弹抽打的频率。

“咚......”

箭尖狠狠地扎进暗红色的靶心，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很远，是在场所有军卒心理防线。陈辞的箭无疑是扎在他们的心头肉上，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宁可把自己的宝贝闺女便宜给这个好看的少年军卒，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见他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