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andon,abandon,abandon……”
老伍嘴里念念有词,两只瞳孔散而无神,仿佛盲人一样。
“吵死了!”斜前方的谭依晨扭头回来,攥紧了拳头,手里的笔尖气势汹汹地直指老伍。“你给老娘闭嘴,背个单词非得出声也就算了。就那么两个单词翻来覆去地背,傻子也背会了!简直是精神污染!”
老伍的分贝也许并不算大。但是在7月31日19点06分,传文附中新高三三班返校的第一个晚自习,他持续不断的魔性输出,连教室左上方老电视里新闻联播的中正平和的播音腔都被压了过去。
坐在老伍身边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耐烦。有的捂着耳朵自己小声背书,试图用骨传导战胜空气传导,有的此时侧头看过来,几分幸灾乐祸。
谭依晨平时很少与人动怒,此时气得从圆扑扑的脸蛋到雪白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红。
然而此时的老伍神游物外,并没有理睬谭依晨。
谭依晨伸出手,在老伍的眼前试探性地划了划。老伍的眼珠动都不动一下。
“他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谭依晨问老伍的同桌黄子乔。黄子乔啊了一声抬起头,不知道谭姐姐问什么。
她是离老伍最近的,也是周围一圈人里唯一一个没有被老伍影响的。因为黄子乔在大声地朗读《六国论》,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如果说高三三班只剩下最后两个奋斗型人格,老伍和黄子乔绝对当仁不让。
谭依晨杏眼圆瞪,冷哼一声,抬起左腿,狠狠一脚跺在了老伍的脚面上。老伍吃痛,大吼一声,醒转过来。他的瞳孔由白转黑,只剩下迷茫愤怒和无辜。谭依晨不依不饶,脚上还加了三分力,使出了拖鞋碾蟑螂的狠劲。
老伍仓促躲闪,往后抽椅子试图站起来,可惜高三学生的桌面层峦叠嶂,乌蒙山连着山外山,老伍的起身引发了一连串余震,后座和邻座的书籍、卷子、笔记本、活页夹,呼啦啦如山崩一般倒下来。
一时间人仰马翻。
老伍一边和周围人说着抱歉,一边捡他们散落的卷子。他不知道谭依晨生了什么邪火,准备问问。但是老伍嘴笨,吞吞吐吐,谭依晨等得不耐烦转了回去,继续背书。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天生就反应慢那、么、一、点、点……
老伍刚刚意识到了自己背书声音有点大,正在琢磨怎么道歉时,班主任金老师进了教室门,一阵风似的大步走上讲台。
“给大家介绍一下,咱们高三三班有三位新来的同学。他们都是从重点班流动出的。新的学期,新的起点,大家一起努力。”
老伍这才注意到,在教室进门的一角,不起眼地站着三个人。传文附中的重点班实行末位流动制,期末考试跌出年级前60名的会进入普通班。相对应的,普通班考到年级前60名的也有资格进入重点班。老伍的前桌就是这样离开三班的。而这三个人,看来就是一班滑落下来的倒霉鬼了。
不过,无论是哪位,肯定都比老伍的成绩要好得多。老伍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仨,要是他们的脑子能长在自己身上,也不至于给三班垫底了。
前两位同学神情中,带着懊恼和一丝不屑。毕竟是从号称京城文科第一班的班级里出来的,正常人都会有落差的。
金老师挨个给他们分配座位。
“隋萍萍……”
“到!”
金老师刚叫到名字,这个叫隋萍萍的家伙立刻向前一步,大声喊到。他和前两位同学的精神状态截然不同。别人离开了重点班,恨得牙痒痒,痛得捶胸口,巴不得在一班黑板上甩下“莫欺少年穷”几个大字,来到三班自然是一副洗心革面改造做人的态度。
而隋萍萍满脸笑容,仿佛这里才是他的快乐老家。
“金老师,我坐那里对不对?”隋萍萍指了一下老伍的前座。
这里是全班最后一张空桌,显而易见是为他而留。隋萍萍没有等到金老师回应,自顾自地走了过来。
等他走近了一看,这货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被成绩毒打的痕迹,老伍心里有点发毛。
更瘆人的是,老伍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人,可他发现老伍在看他之后,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伍看。
刚一落座,隋萍萍就扭头回来,伸出手。老伍以为他要握手,迟疑了片刻,也伸出手,谁知道隋萍萍虚晃一枪,左手也伸了出来,两只臂膊画了个大圆,死死抱住了老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