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卷席漫天黄沙。
黄沙吞噬了万丈孤高的阴山,淹没了奔流往东的龙江,直到遇见一座横亘在峡谷中的孤城,它才不情愿的收敛了些。
大唐西陲,临垚孤城。
一面军旗被吹得猎猎作响,它残破不堪,旗杆断裂处绑着草绳,凌乱但结实。
白色的旗面被火熏得黢黑,刀割破边角,几抹鲜血泼洒其上,却将‘大唐’二字衬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
黄沙黯淡日光,血污斑驳城墙。
刺痛耳膜的呼啸风声中,一声军号更加嘹亮:“唐!大唐!”
“临垚城镇西军,何在?”
军号一起,残破的城墙上几道身影孤单零落,却将身子挺得笔直。
“镇西军什长白书令!”
“镇西军任勇军士贾谟。”
“镇西军任勇军士张怀。”
“镇西军任勇军士苏建文。”
“镇西军任勇军士康平。”
几声军号过后,孤城又沉寂了下来。
五双眼睛齐齐转往一边,看着队伍末尾消瘦的身影。
被五道炯炯目光一激,唐禹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不是在大荒界长问宗了,而是在什么大唐帝国。
也不再是御剑乘风的修士,而是穿越到一名镇守大唐西陲的边军身上!
浑身灵力,包括长问宗的功法,在这里荡然无存,施展不出!
自己能仗恃的,只有一柄还算锋利的横刀,再无他物!
横刀卷刃,被血污黯淡了刀身,但面对贼子野兽,也能割喉见血。
可唐禹现在要面对的,是大蛮国十七部落联军,号称勇武世无双的蛮国百万军。
果然是死局啊!
唐禹哀叹一声,随后便振作起精神,他必须破开必死之局,寻获生机。
错过五道疑惑的目光,回应道:“镇西军任勇军唐禹!”
边军小卒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手上的掌纹也无不同。
也叫唐禹,清远郡人士,自幼从军。
“稍息吧。”什长白书令摆了摆手,若不是腰间挎着几乎被染红的横刀,清秀的模样会让别人会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说他书生也没错,他十年寒窗却屡考不中,无意中却得到一门天降神通,墨韵刀法。
于是一气之下弃文从武,进了镇西军,来这边陲小城了。
书生意气挥刀,刀法泼洒如墨。
凭着这门天降神通,白书令用十年时间从九品武者进阶到八品。
对他来说,杀敌不比写文章难,更痛快许多。
他不后悔来镇西军。
但他后悔没有杀尽敌人。
望着远处天边,仿佛看见黄沙中杂糅着无数镇西军的亡魂,白书令叹然道:“十年时间,八千镇西军,就剩我们六人了。”
一脸横肉的康平呸的吐出一口沙子:“行了书呆子,大帅说过,八千镇西军只有同一归处,早去晚去的区别。”
康平出身屠户,没有白书令那么感物伤怀,可看了身后黑灯瞎火的临垚城,横肉凶相的脸上也浮现出莫名的情绪。
其他三人望着远方不言语。
数十年前,大唐正盛,忽有一日黑云摧城,苍天开裂,有天外神通和异宝降临。
大多数天外神通异宝,皆降临在大唐境外,蛮国从此崛起,不到十年时间,兵犯大唐,将昔日的无敌帝国打得节节败退。
临垚城固守十余年,代价便是八千勇武的镇西军几乎全军覆没,只剩现在孤零零的六人。
唐禹望着城墙外,眼眸看起来也多愁,只不过他心里想的却和几人不同。
初到大唐,他没有守土卫国,死不丢横刀的家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