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才刚下过一场细雨,将浮尘都洗了下去,院子里栀子花开的正好,朦胧中带着神秘,那随风飘来的花香淡淡的,却沁人心脾。廖振轩踱着步子,走到花园里,头顶的灯光映着池塘波光粼粼的水面,有些刺眼。他边走边从身上取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点着了,轻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徐徐升腾直将他的眉眼都遮了起来。
父亲年纪大了,这两年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捧着哄着颇有些刚愎自用。他回来这些日子,暗地里瞧着,总觉的有些不对劲。可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证据,他也只能暗地里让人盯着些,廖振轩只希望是自己多疑了。
如今时值多事之秋,,自打这任内阁上台,政府在外交交涉时频频示弱,革命军在汉租口与外国人冲突,驻京大使馆都炸了锅了,这事还没压下去,又因为海岛的事情引起了民众一片哗然,上下舆论都大为不满,尤其是那帮学生领袖如今已联合报馆请愿,要抵制政府签令条约。要求政府南北和谈,共对外敌。
如今政府左右为难,已经难以应对,又怕学生此番过于激烈再联合工人罢工,到时候可真成了一发而不可收拾了,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竟准备动用警备厅和军队的力量来镇压学生,如此行事只怕是越压越乱,而且事关人命,他也看不惯那些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
可他刚回国,也不方便出面交涉,父亲却只是一笑了之,并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最近也是发愁,怎样劝一劝父亲,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此时正是笼络人心的好时候,再加上他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同胞枉送性命,况且南方政府如今动作频频,听闻江南第一世家段旭彪准备替长子求取张家的独生女了。
张纪凯这些年掌握着南方的军政已经颇有些气候了,若是再和段家联姻,怕是要成为心腹大患了,这段家一直以来只是求财的呀,从不介入军政的,为何这回竟是一改初衷,莫非这段家的长子是有野心的。还是有什么……所以绝不能让两家联姻,最好再给他们添点堵才好。可自己回来的确实是有些晚了,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他心中思虑过多,不知不觉越走越远,回过神来时竟是不知身在何处。耳边隐隐约约的传来几声歌谣“长亭外,……芳草碧连天,……知交半零落……别离多,”声音清灵空透,竟隐隐唱出了几分离愁的滋味。
世人只道他出身显贵,是集万千宠爱长大的天之骄子,怎知他从小就被父亲当成帅才来养,三岁识字,七岁成诗,再大点就跟着师傅学兵法,还没枪高就举着枪杆练打靶,十三岁就被送到国外学军械,这么多年虽然吃穿用度极尽奢华,可从小就远离父母,除了年底能回来待个几日,一年几乎都是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如今猛然听着这声音竟有几分心悸。
抬头望去,只见满眼栀子花从中露出一架椭圆型西式秋千,霜白色的月光直泻下来,照在秋千上面半躺半靠着的女孩身上,宛如给她度了一层荧光,她面朝里靠在秋千扶手上,所以看不见样貌,她满头乌发简单的系了条蓝色的丝带,一件白色的半旧上衣,配了条淡蓝色的裙子。露出两只光洁白皙的小脚丫,风过如雨,栀子花落英缤纷四处散落,有几片落在她白皙的玉足之上,更有种异样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