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大哥儿买粮了?怎么瞅着不像只粮袋子呢?”晚娘从院落一旁走了过来。
韩宁的继母姓张,其实年岁不大,未过三十,生得很是周正,尤其鹅蛋脸带着一丝俏晕。
韩宁的父亲是开封府差人,公差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吃香的行当,收入不菲,而且于外不短脸面。
所以哪怕续弦也不会续一房粗丑乃至蠢笨的,相貌要有,也得聪伶。
张氏出身小户,是在外城住的平民,东京虽然一座大城池,可内外城分别还是有的,尤其市井坊间议论起来,时常拿内外说事儿。
这个说:“我祖上曾也阔过,打太祖皇帝起就住内城观音院附近,要不是大翁翁在州桥边的关扑店输掉了底,怎会卖房子搬来外城呢!”
那个道:“咳,你那都是内城边上了,我家可是住枣瓦子那里的,比白矾楼还靠近宫城呢,早晨起来都不用听公鸡打鸣,你猜怎么着?宫城的钟声就给唤醒了!”
张氏娘家外城,如今老爹健在,还有一兄一弟,都已成家。
韩宁父亲去世这些年,不是没人劝过她再嫁,尤其她娘家的哥哥,甚至都说好了媒头,赶过来告知,却被张氏拿着扫帚给撵了出去。
不管谁规劝她都不听,说多则恼怒发火,后来外城娘家那边渐渐的便少来往了。
一开始韩宁还以为这晚娘是惦记开封府的抚恤钱,后来发现并不对,如今他父亲已经去世将近八年,家中有大有小,又没有固定进项,那钱在第五年尾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用光了。
可晚娘依旧操持着这个家,多接了不少缝补浆洗活计,说是任劳任怨也不为过,韩宁觉得,这八成是想要给自己说上媳妇之后再走。
无论怎么讲,都算是有情有义了。
“不是粮。”韩宁将大包袱往院内木桌一放,桌子立刻传来“嘎吱吱”的声音。
一百多斤呢,他擦了把头上汗水。
“不是粮?”晚娘脸上微微流露出一抹失望,随后道:“一天天的在外面鬼混,就是泼皮也知道往家带二斤肉三两盐,你倒是好耍,也不知忙些什么,却拿不回来家用。
韩宁笑了笑,伸手拍拍那大包袱:“晚娘,这不就带回来了?我要攒个大头,一起改善,小打小闹多没劲,不都是上月惦记这月,这月惦记下月。”
晚娘瞅着那包袱,支楞八角,形状怪丑,也猜不出里面什么东西,总非肉粮就是。
“平日也不是个好说大话的,今天怎么还吹起牛来了?赶快进屋吃饭吧。”
她说着往屋中走,韩宁将包袱再次背起,跟着进了房,小韩莹在后面紧跟着,好奇打量那包,包上有几个字,她只认得其中一个,是个“货”字。
晚娘直接去了东厨端饭菜,这房规整,比左右邻居的强多,毕竟是韩宁父亲在时置办,活着那会儿身穿皂衣,腰挂配刀,走去哪里都有面子。
盖房时四面来人帮衬,热心肠的有,揣心思巴结的也有,泼皮也来了不少,吆五喝六地抬梁子、搬木头。
这房不但有单独东厨,和邻居的混合灶间天地之别,就是两旁还有厢房,统共算下来,足足十来个间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