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渊与薛举并排坐在马上看着黄河不远处的一处荒废村落,薛举不由得感叹:“开皇十七年时,我曾在这里渡过黄河去上谷郡拜访旧友。那时这里舟船来往不绝,两岸田亩何其广也,再看现在这残砖破瓦,荒无人烟,真的是好生的叫人唏嘘不已。”
李文渊也是知道这段历史,不过比起来饿殍遍野,破屋荒坟,更有甚者路边随处可见的枯骨,才能知道青史中所述是多的么的苍白无力。
薛举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兵士们收拾村落废墟用以今夜的驻扎,一边对李文渊说:“民生荒芜,空有大片荒地却无人耕种,大批的农民被征为民夫,骁果,陛下穷兵黩武,好大喜功,这大隋还能在风雨中飘摇几年?大隋一倒,我们还能何去何从?”
李文渊低头摸着自己这匹山丹马的鬃毛,低声说道:“不论哪个朝代,中华还是中华,守住一些底线就好。”
薛举浑身一震,李文渊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里。他确实有引胡兵进陇西的打算,用以争夺天下。但是纵观前朝,引胡兵进中原鲜有成功者,反之留了那千古骂名遭人唾弃的居多,薛举也不得不再三思虑,不曾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想法,此刻被李文渊一语中的,也是不再多说。
李文渊自知失言,自己作为穿越者,有上帝视角才能做到后观五百年,但是作为当前时代的一方枭雄,如何跳的出时代的局限性呢?科学发达如后世不是依然还在把星际旅行当做科幻来看么?
李文渊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大哥不必失落,我们陇西子弟向来好战,河西素来为官军养马之地,若是加以训练未必会比胡人的骑兵差。更何况比起胡人的蛮勇,利刃厚甲才是我们的长处,何必要放弃自家的优势去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呢?”
见到薛举眼中的颓丧之意少了些,便继续说:“更何况步兵以阵列兵器屠杀骑兵的事情古来也并非没有,将军不必担心,该有的总归是会有的。”
薛举听得李文渊说步兵屠杀骑兵,心中大骇:“怎么可能?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如果骑兵的铁骑继续前进,那么所有的拦路步兵都会化作齑粉的啊。”
李文渊见薛举并不知情,便说道:“薛大哥有所不知,前朝历史有记载,皇家的禁军中有一队百余人的陌刀军,由皆是由力士组成,整刀重一十五斤,也可唤作砍刀,刀长七尺,刃三尺,柄长四尺,尾缀铁钻。按此记载此刀水路马步皆可使用,若为步兵所用,便是列阵以铁钻抵地,刃尖斜前指,转破马腹马蹄和骑手下盘,极为犀利。”
薛举听得呆了,痴痴道:“若是如此,那些个胡人还何惧之有,若有此师万余,破了牙帐也是指日可待啊。”
李文渊摇了摇头说道:“大哥多虑了,陌刀需要百锻精钢方可做,寻常的铁器根本顶不住骑兵的冲击之力。材料的特殊使得陌刀军一直不会有太多的数量,仅仅能做皇家禁军同仪仗使用。”
薛举不解道:“那既然若此,贤弟说这些是用以何为呢?”
李文渊赶马上前,和薛举并马前行,低声说道:“我知道大哥素有据陇西而立的想法,特带来了陌刀的制作工艺,也为大哥带来了陌刀军的训练方法,但是唯独缺的就是大量的打铁匠人和时间,陌刀军不同于别的军队,单人陌刀军不足为虑,但若是阵法得当,无不可以一当十。”
薛举知道自己这个贤弟虽说有时候不修边幅,对人情世故有些不懂,但是目光看的极远,颇有些诸葛之智,便问李文渊:“贤弟所说的时间是要多久呢?”
李文渊说道:“待得皇帝三征高句丽令下,陌刀军成。”这是拖延之计,若是真如同历史事件薛举起事,怕不是还要落得败亡与李唐的结果,毕竟起事过早民心还向隋,不得民心之下一支地方军阀能坚持多久?
薛举大惊:“皇帝还会三征高句丽?”
李文渊为了能让薛举在陇西割据的足够久,以拖到李唐改变政策东进,不由得再一次站出来担任神棍说道:“是得大哥,我出征前曾推演卦数,皇帝生平有三次东行之数,第三次则是转北向南之数,随后便是无卦可推。”
“无卦可推,难道说?”薛举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连忙左右看看发现无人注意,便低声说。
“是的,若是不出意外,皇帝三征后不就即寿终。”李文渊学着薛举也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那时才是薛大哥的起兵之时,之前必然会冒出无数的义军乱匪劫掠地方,大哥可以上表朝廷,组建骁果军剿灭乱匪,一来可以借剿匪之名收拢义军为己所用,二来可以掩盖陌刀军的训练。如此厚积而待到皇帝驾崩薄发而出,则可逐鹿天下。”
薛举一拉缰绳带住了马匹,用手按着李文渊的肩膀说道:“贤弟,你放心,你如此坦诚倾力助我,倘若我当真有皇帝坐一坐,你必为异姓王!”
李文渊连忙拱手称谢,说了些场面话就应对了过去,心中好笑这个时代的人当真都是喜好用这种方式拉拢手下啊。
一夜无话,第二天刚蒙蒙亮,队伍就起身行军,趁着夜寒黄河冰厚直接在冰上走着过黄河,终于是在太阳升到正午前全部过了河,李文渊看着河中冰面上无数的裂缝心中感叹,以前人当兵还真的不只是在战场上玩命啊,在行军途中为了赶在圣旨规定的日期到达指定位置经常要兵行险地。
过了黄河一路再无天险,终于赶在四月之前达到了辽东,离的老远就看到一座城,看城砖才刚刚修筑不久的样子,薛举用手拿着马鞭遥遥一指,对李文渊说:“贤弟,那个便是去年冬开始重新修筑起的辽东古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