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来参加的人,此行也不过是一场限定星球的度假之旅,当然偶尔也有人赚赚外快。
总指挥立刻下令派员前往四号最后信号所在地,封锁所有通道。
警报响起的瞬间,苏河冷眼看着舱门落下,密不透风的舱室内,他是这瓮中待捉之鳖。
无需确认身份,不用丝毫怜悯,一位现役副指挥在小孩们的演习场内亡故。
主指挥下达的命令,冷酷而直白:“A级毁灭打击。”
专门针对星际背景下变异人群的打击,从化学药物到物理穿透,将在72个星际时内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开始充斥这间舱室。
至于里面可能存活的人质,尽不在考虑范围内。
那是为免陷入更难绝境之前所必要的牺牲。
上好的建筑材料隔绝了一切声响,呼救、喊痛,金属融化与撞击之声,所有应该出现在地狱的声音都被银白色墙壁掩埋。
约在72个星际时后,战斗机器人开始进去打扫“战场”,它们的电子眼会忠实的记录下所看到的一切。
指挥部的中央大屏实时转播,领头人物们端坐着等待例寻检查的结束。
履带式机器人的滚动声在寂静的舱室内显得异常刺耳,无机质的电子音在两地间传输。
“核对尸体生物信息。”
——[4号指挥官....483290地面监控人员汤米...身份已确认,开始收集残留液体]
“记录现场痕迹,影像还原。”
——[开始采集现场信息...腐蚀程度过高,未到达还原标准]
主指挥林泊撩了下眼皮,语气散漫:“机器人都没法鉴定的话,也没办法了,走工伤。”
毕竟只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差旅团队,不必伪装兄弟情深。
“流程正常进行,检查室内遮蔽物。”
——[开启扫描...检测范围内有可疑存活物,等待进一步指令。]
“物理清理。”
钢铁的臂膀谨遵指挥室内的一切命令,撕裂所有挡在面前的障碍物,直达那藏有可疑存活物的黑盒之中。
苏河仰躺在地面,看着残破的黑暗被机械绞灭,本该闪烁银白色光线的机械此刻在他眼中却是红色火海。
他正流着血泪。
原来黑暗褪去之后,他的世界已全被红色占据。
曾经他的双手孔武有力,远比机械更有破坏力,可此刻苏河只能靠着耳边隐约的声响猜测自己的处境。
舱门闭合的瞬间,苏河就已将运他而来的隔绝箱倒扣在身上。
以敌之盾御敌之矛,可即使如此在A级毁灭打击之下,什么防御都显得不够看。
他已无法准确评估自己的身体状况,无知觉的部位实在太多太多,但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活着,还在思考。
凭借第六感和耳边的细微动静,苏河避开要害,任凭机械手贯穿他的腹腔。
苏河一手以那贯穿腹腔的钢铁为支点,一手撑住地面,他血红的双眼空洞的看向电子眼:“我是在榜第一,我已抵达指挥部,本场考试到此结束,我要申请战后救援。”
指挥部室内瞬间哗然。
“不对!没有定位提示,他不是第一。”
“机器人核对虹膜,他是苏河,确实在榜第一。”
“那就是他袭击了4号副指?这是犯罪。”
“嘘!无法还原现场信息,刚定了工伤。”
“啊,所以呢?下班了。”
七嘴八舌的想法充斥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1号人物主指挥林泊。
林泊平静的面皮流露出一丝厌恶:“真麻烦,给我连线上级,我要请示工作。”
那个副官是谁的亲信来着?
本来可以马上开始的度假,他只允许推迟10分钟。
私密通话已开始,所有人屏息分析着林泊的只言片语,企图分析出现状。
“4号死了,是今年的第一名干的。”
“他还活着,但是也离死不远了。”
“收到。”
挂断私密通话,林泊转向屏幕里的苏河发问。
“说说吧,你在这间舱室内发生的事。”
室外涌入蜘蛛大小的爆炸物,战斗机器人的炮口已然瞄准苏河。
苏河积攒力气扯断身上的机械臂,勉力站起。
他面上布满血泪,表情却坚毅无匹,尽在掌握。
绿色蝴蝶振翅卷起风暴,吹不翻苏河。
他在风暴中站立,低呼:“无论我用了什么手段,无论我经历了什么,现在我在这里。”
“考试已经结束,脱离战时,我申请人道主义医学救援。”
“力量系?”林泊眼神冷漠,语带嫌弃:“蟑螂一样。”
一个问句,加上评价变成陈述。
林泊闲散的语气再度响起:“恭喜你,‘我们只需要赢家',不管发生了什么,这是战场,活着的人既往不咎。”
星际联盟最高司令醉酒时的戏言威力依旧,一言赦免了他的罪行。
脚步声再次纷纷,紧紧闭合的舱门被打开,苏河半跌至地面,陷入彻底的黑暗。
考试结束的广播通过仪表盘传遍此片星系,指挥部所在中控室陆续有人离场,而林泊的飞行器已跃出大气层。
各学校组织开始发布坐标回收学员,所有的纷争迎来结局,此刻的排名即是结果。
不甘是命运的常态,无法更改的时间是世界精彩纷呈的根本原因。
苏河所在的医疗舱也被首都军校带回,今年的冠军依旧是这所名扬寰宇的老牌军校。
漫长历史铸就首都军校冗长的荣誉,也让它平等的对待每一位学员。
即使苏河身为此届星球考试冠军,所得殊荣也只是医疗室单人房而已。
当苏河从医疗舱中醒来,迎接他的不是鲜花、掌声和奖杯。
而是一纸冰冷的调查令。
一男一女,两个特殊情况调查组的人手持证件,'护卫'着此间病房。
“苏河先生,苏流的哥哥?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剧烈的疼痛还在敲击苏河的全身上下,面对质询他面不改色。
苏河微微一笑,颔首道:“乐意至极。”
他等待这场对峙已经很久了,等到血都冷了,心也渴了。
宛如火灼,非饮仇人之血不可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