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载着苏流的名字传遍F68星的大街小巷,一个早已死亡的人进行了一场明目张胆的刺杀。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那个在他面前叽叽喳喳说要扬名立万的苏流,沉默地躺在了地底,直到死亡之后,他才梦想成真。
史蒂夫的血让苏河的大脑稍稍冷却,不至于被仇恨填满。
天被阴沉的云塞满,公共墓地的空气也充斥着朦胧的雾气。
苏河身穿黑色大衣拾阶而上,他双手空空,整个人却已被情绪填满。
苏河站定到苏流墓前,蹲在台边,点燃一支香烟贡上。
他一个人碎碎念:“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味道的?我不记得了。”
“是不是这个东西刺激迷惑了你去冒险了?还是有人逼你了?”
他的语气由平转急,最后又弱了下来:“来哥哥梦里,跟哥说吧。”
苏河平生,难得失意。
而今天,却像个流浪汉在发失心疯。
失心疯是什么,就是连自己的心也管不住,任由它肆无忌惮地往外流毒,害人害己走上一条不归路。
苏河叹了一口气,捡起那根烟抽了一口,烟雾带着思念往上飞。
“伤心的人才抽这个吗?老弟你以前是不是受委屈了?”
“没关系,很快就会有人来陪你了,我也是。”
能留给苏河伤怀的时间非常短暂,烟雾升腾不见后,原地只留下一支半烬的劣质香烟。
F68星交通中心
苏河翻越面前电子围栏,放慢脚步,挺直背脊,自如的走太空星舰之中。
在这里,星舰每天都要承载近百万人次左右的太空旅行,低廉、便捷且繁杂的交通常态。
谁会察觉这十亿人次中有一个人会冒着生命危险,突破电子围栏不做防护上舰,甚至还不给自己买保险。
心头稍闪过异常的地勤心想,这位客户一定很有钱,他的防护装超隐形!
太空星舰提速到宇宙第一速度,苏河走入救急舰舱室。
看守员迎上开,呵斥道:“闲杂人等走开——”
普通人薄弱的脑海,只需小小一个干扰就能使其陷入短暂眩晕。
苏河稳稳接住失控坠地的看守员身体,摸出电子密钥,开舱门跑路了。
逃生舱门在短暂开启后又缓缓关闭,主控室异常报警结束,排查人员迅速涌到救急室却发现一切正常。
领班急匆匆喝道:“刚刚这里报警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从眩晕中恢复的看守甩甩脑袋回道:“一切正常。”
至于消失的一艘急救小艇?
那地方好像本来就没东西。
中控室备忘录增加一条,返程后整体检修,一场有惊无险的交通风波结束了。
而苏河的星际迷航才刚刚开始。
他漂泊在太空之中,可依靠的设备仅有星球考验开始前发放的航行定位仪和一艘急救小艇。
就这样孤身悬浮星海,去寻找来时的星船。
因为对苏流的死亡充满困惑,尽管毫无证据,他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最隐蔽的路线。
或许早之前,他就知道自己或将迈入地狱,于是先把生命当赌注。
“上帝或者阎罗,我祈求你们的保佑。“
两个月前,苏河咬牙低呼,然后左手拉爆了考试用小型星船,从逃生口驶离了黑色考试星舰。
靠着那只能勘测一光年范围的定位仪,一步步的摸到F68星。
所用手法和今天别无二致,区别仅仅在于考试星舰的看守实力稍强,但也没有差别。
他距离自己的家乡仅仅一步之遥,却不敢接入登陆,只能将小星船滞留太空。
瞄准时机,趁着机器人回收太空垃圾时混入故土。
今天苏河又将在这茫茫太空上演两个月前的操作,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松而顺利,只因他不合常理。
重新坐在小型星船的驾驶座上,苏河咧嘴笑说:“收回前言,宇宙可不是神的领域。”
陨石群在黑沉的幕布上缓慢流动,无穷远方星球爆炸的绚丽光彩点亮注视着此处的苏河的眼眸。
“事实证明,我确实是个垃圾。”苏河一边手上操作着中控,一边喃喃自语:“苦学那么多年,真难相信我的精神为此受尽折磨,只为这一刻的自由。”
“人生要堵上命运的时刻真是不少,我还以为我会消失在探索宇宙边界的旅程之中,没想到这么快却要和垃圾们的命运互联了。”
漫长又孤寂的宇宙之旅,能说话的只有自己,小小的驾驶室听见了这个总是沉默的男人所有心声。
小型星船加速驶离F68,星河静默旋转,他的故事只有群星见证。
返程的速度很快,之前的摸索早已在本地形成星图。
小型星船发出示警启动的嗡鸣声,预示着苏河已进入考试领域内。
前来参加星球考试比切开一块豆腐还容易,只因星际联盟最高司令醉酒时的一句戏言。
“管来管去,管那么多干什么,战争没有那么多规则,我们只要赢家。”
这里不是可以被丈量的土地或者天空,这是无法被测算、无法被预测、无法被填满的星际,满身铠甲也可能会被流星击中陨落,赤手白身也能航迹无数个昼夜。
这里是太空,这里不需要人造的规则。
如果你选择在这个时刻来到这里,那你就选择了战争。
除了活到最后,带着别人的心跳登顶,就只有淘汰这一条路。
原则上任何人都能加入这场战斗,哪怕没有接受过战斗训练,但大部分的人都会在星船嗡鸣时意识到误入禁区选择离开。
只有那些以探索宇宙为目标的疯子才会坐着一批又一批的星舰去追逐死亡。
苏河就近找了一个星球降落,他的能源开始告竭,迫切需要一场抢劫。
苏河打开了手腕上的定位仪,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坐标会在方圆一光年内被无限次宣告、传播。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苏河拉开舱门,临下船踏上土地之前,在船舷上轻磕了一下鞋底。
明明没有任何异样,可他在行走时却感到血液的黏腻。
一个小小的插曲,苏河抬眼走离星船。
他可不想战斗的余波伤害到唯一的交通工具。
平坦的星球地表拉开无尽车轮战的序幕,第一个降临的人有着一头红色卷发,高大又魁梧。
苏河高声称赞:“你很慷慨,居然没有在空中来一发激光炮。”
大块头嗤笑道:“你看不起谁?公开坐标就是打地面战,我玩得起。”
两人遥遥对视一眼就快速接近,巨大的尘土在两人相遇时扬起。
“你也是力量系?”近乎异口同声的诧异。
“别太弱。”再到异口同声的回应。
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花哨技巧,不需要任何防御,只有一拳又一拳的发力。
这就是力量系,简单粗暴。
不够格的武器甚至划不穿他们的皮肤,唯有血肉是他们唯一的屏障与倚靠。
一击过后,苏河被轰到一米开外,红毛大汉却已半跪在地。
红衣大汉擦去嘴角鲜血,问道:“你的拳头有点力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苏河。”苏河拂去衣上灰尘,踱步靠近,礼貌问询:“我赶时间,方便现在认输吗?”
“不愧是敢公开坐标的人,有点实力,但谁准你这么傲慢!”
红毛大汉左手拍地,巨大的冲击力让地面出现小小的坑洞,眨眼间红毛大汉已弹射至苏河面前,至快的一拳挥出。
其拳力之大、势之沉,拳风好似夺走夺走一片的空气。
但苏河比他更快!
更快的速度,闪避、绕后、还击,又一次红毛大汉被苏河肘击躺倒在地。
咔嚓一声,被击中的左肩已脱臼,连血都顾不及擦,红衣大汉立马起身发起第三次攻势。
很难想象一位肌肉虬结的大汉柔韧度也这么高,仗着身高的优势,大汉自上而下横扫,那360度高速旋转的肌肉腿就像个电风扇一样阻碍了苏河的近身。
红毛大汉瞅准苏河侧身躲避的时机,顺势落腿,依靠着地的冲击力意图给苏河一个面部膝击。
苏河叹了口气,一手生生接下大汉的膝击,他的左手不断用力到青筋直冒,硬生生地要把红毛大汉摁倒在地。
恰此时红毛大汉挥起完好的右拳,苏河避也不避,哪怕只是小小一个偏头都会影响他残忍的手段。
苏河接下这面部的重击,眼睛却眨也不眨,因为在这一瞬之间,他势必要让这红衣大汉分筋错骨。
宛如幻影般绚烂的手法,仅凭一只右手操作,一只左手固定,苏河就将面前的人关节尽毁。
红毛仍在挣扎、反抗,待结束后,苏河狠狠将之摔倒在地。
不过数拳之间,胜负已分。
红发大汉仰倒在血泊之中,一边狂笑,一边溢血:“我叫费雷,记住我的名字,我迟早会追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