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高强度的实验，各类的信息好像是塞进了荆英杰的脑袋里，特别是那些繁多纷杂的数据好像还在自动演算一样，让他的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荆英杰看了看表，已经接近零点，今天又是忙碌充实但没有多大收获的一天，他起身收拾东西，把一堆记录的文稿放进包里。

从国外留学回来后，二十多年荆英杰都在脑机接口技术这个领域，当初和自己一起的，大部分都已经换了研究方向，或者不再做研究，他也很多次想过放弃，但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

俗语有云：“坚持就是胜利”，离荆英杰想追求的技术突破还有很长的路，但令他欣慰的是，他的坚持也算有了结果，他主推的“为一计划”获得了支持，他也成为了“为一计划”的总工程师。

“为一计划”是国资背景的项目，项目名字据说取自庄子《齐物论》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表达的意思是要让脑机接口技术实现人脑与各种事物的连接，但目的不是控制各种事物，而是最终实现人和万物深度融合、同频共振，拓宽人脑与世界连接的途径，更好地探索这包罗万象的世界。

荆英杰觉得比起其他备选的“伏羲计划”“万缕计划”“溪行计划”等等，“为一计划”这个名字更符合他们研究的方向，通过脑机接口技术，他梦想像庄子一样，让人的意识能遨游天地、天人合一。当然，“为一”和“唯一”是同音，荆英杰也把这项研究、这个项目作为了自己此生的唯一，他至今也没有娶妻，严格来说从大学毕业以后，他就开始投入脑机接口技术研究，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为一计划”集合了很多脑机接口技术方面的人才，也有了自己专门的实验室。在荆英杰看来，他们的实验室在这个实验基地里占据了很大的空间，这也体现了这个项目的地位和大家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

荆英杰能成为项目的总工程师，一方面是因为他回国前已经是这个领域全世界范围内知名的学者，另一方面，“为一计划”在激烈的讨论后选择了他提出的研究路线。

首先，本着以人为本的思想，在侵入式和非侵入式中选择了非侵入式，这个思路荆英杰是很赞同的，侵入型看似更加高效和精准，但以现阶段对人脑机理的掌握程度，侵入式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并不可控，可能会对用以研究的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荆英杰觉得这有着很大的人道主义缺陷，非侵入式在这方面安全性就要高得多。

对于是采用读出型还是写入型，荆英杰的思路是这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缺一不可，但是讨论的结果是大家一致认为现阶段读懂信息很更重要，那就采用读出型，荆英杰明白，其实决策者们是害怕写入型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风险，比如，人类很想实现又害怕实现的大脑增强。

荆英杰主持设计和建造了强大的人脑信号“采集—识别—解析”系统，为了更多地收集人脑的信号，也提高收集的精度。其中，人脑信息采集系统“菩提”是整个系统里最扎眼，“菩提”一词取自其意，荆英杰想整个系统早点“开悟”，让他们找到脑机接口技术的真谛，甚至是人脑与这个世界连接的真谛。但因为“菩提”独特的造型，大家还是习惯地叫它“脑根”。

荆英杰和正在做收尾工作的其他同事打了个招呼，径直往外面走去，从实验室走到住的地方只需要不到10分钟，穿过一片树林然后走过一座桥，再沿着河边栈道往上游走一截，就到了住宿区的大门。

荆英杰的助手看见他起身准备走，赶忙加快手里收拾东西的进度，准备跟上去，旁边几个同事也在起身收拾东西，同回宿舍区路上大家和荆总工一起聊一聊已经是一种习惯，不一定讨论什么具体的事项。开始的时候是大家觉得这个地方太荒，周边照明又不好，主要是想送荆总工安全回家，后来慢慢地演变为每天工作结束的固定动作，回家的十分钟大部分时候都聊一些与实验无关的事，算是大家在一起一整天繁忙工作后的集体短暂放松。

但今天荆英杰比往常离开得都快，他快步走过小树林，在桥中央停住了脚步，夜色下明月高挂，虽然不像太阳照亮了整个世界，但也让世间的一切事物变得有些清晰，又有些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