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雪回身走了几步,猛地想到什么,忙追问:“师父,倘若之前我阿娘未将我托付于你,你是否也会如这般待我。”
“我说过,你做我弟子之事,与你阿娘无关。”
九幽的话语间似是有一种宣泄,却依旧不夹杂丝毫情感。
“弟子知道了。”
苏长雪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步一步消失在九幽的视线中。
“娘!娘!你不要死,不要抛下智儿。”
那段肮脏的回忆仍萦绕在九幽的心头,每每想起都令他痛心,本以为成了司命神君,心如止水,却不料世间万物,皆有不定之数。
“啊!”
蔚家被抄,在与兵将厮杀精疲力尽的他忽然仰天大叫,蓦地跳了起来,不顾一切的抱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兵卫,胡乱的张口咬了下去,如同野兽般疯狂,丝毫不顾此刻全身空门大露。
“还不把那孩子给我杀了,王的命令你们也敢懈怠,这等祸害,不能留在人世。”
那是他最后的一段记忆,亲人惨遭杀害,幼小的他躺在血泊里,四周全是呼喊的惨叫声,视线渐渐模糊,他强撑着身子抬头,正对上两双审视他的眸子,还未看清来者,便混了过去。
“你记住,从今以后,你叫九幽,是我司命神君的弟子,昔日在中原的种种已为过去。”
明明刀剑已没入他的心口,明明他已经死去,为何却置身在这偌大的宫殿。
年幼的他满身血渍,由着他的师父司命牵着在一树寒梅下等待一位来者。
“你们是谁?”
与其说他在怀念他的生母,不如说他在追忆过去,面前的女童声音甜美可爱,穿着一袭华丽的云锦衣衫,头戴朱彩毡帽,歪头看着他们二人。
“小娃娃,因近些时日我需闭关,便置了书信与那魔君,收留我这弟子些时日。”
“我且听说了,便将他交由我吧。”说罢,拉起他的手道,“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直到几年后的那一袭梅树下他二人扑倒在地,抖落一地寒梅,他便独独爱上了梅花,因为那代表着他曾经最美好的回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楼隐踱步而来,见九幽一脸深思,不由的好笑,“许久未见你这般失魂,怎的?有心事?”
“没什么。”九幽收回心绪,“半夜为何至此。”
“睡不着。”楼隐提了一坛美酒在九幽面前晃了晃,“你可是许久未到我这烈焰宗了,怎么,陪我喝一杯。”
“你知道我不喝酒。”九幽果断拒绝。
“我说,你也太不给我面子里,这都多少年了,哪回都是如此。”
楼隐也不强求,自顾自地一饮而尽,“痛快。”
“楼知命的事你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走一步算一步。”楼隐笑笑,“他无非是想要我这魔君的宝座,若是他明着说,我让与他就是,何苦私下这般藏头藏尾的。”
“楼隐。”九幽道,“多少人都觊觎权力之争,你倒好,反而想拱手让人。”
“昔日,若不是为了保护钟凌雪母女不得已坐上魔君的位子,我倒落得个清闲,九幽,你说为何,世人都执着于权势之争。”
“倘若没有权势,或许你并未能护苏长雪周全。”九幽一语点破。
“那你为何不与她直说,你是幼时护她救她之人,而是捏造一个幻境将一切好处归于我身上,哎,罢了罢了,你这个人,我着实猜不透。”
“楼隐。”九幽淡淡一笑,“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无关乎他人。”
“好好好,依你。”
九幽眸子里闪过一丝神伤,随即转瞬即逝,再无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