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末，这天轮到商奇文在病房值班，李越一个人没事干，又懒得出门，就在研究生公寓旁边的小操场看医科大的老教授们打门球。

只要天气许可，这帮教授每个周六都会来这里打门球，他们身穿统一的队服，有教练和裁判员。从他们的着装、使用的装备、打球的动作、裁判的判罚等等都能看出，他们的水平很高。

他们每次一般都是先练习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就分两个队，进行两场训练比赛，打完后教练还会总结一下。

李越虽然看不懂，但还是很愿意看，觉得蛮有意思的。

打门球靠的不是力气，而是精准度和恰到好处的力度，还要讲究策略，其中有些技巧带有进攻和防守的策略，跟网球、斯诺克都有一点像，而且还要讲究队友之间的配合、掩护，可以说是融技术性、战术性、趣味性为一体的体育运动。

看得入迷，快到中午的时候，听到肚子咕咕叫了，李越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于是他一个人溜达到执信南路去吃牛腩饭。

老板是一位典型的广东人，身材不高，人看起来精瘦的，眼光炯炯有神，勤快而热情。李越经常来，每次吃的东西几乎都一样：一份牛腩饭，一份老板自己腌制的辣椒。

牛腩炖得很烂、很入味，所以口感非常好，和着汤汁配上米饭吃，很下饭。老板自己腌的辣椒也是一个特色，用装酱料的玻璃瓶子装着，略辣但很爽口，而且也不咸，关键还是免费的。因此李越中午很愿意来这里吃一顿简单却很有满足感的牛腩饭。

大多时候，李越吃完饭就走，除了点菜和交钱，很少跟老板说话聊天，因为老板确实太忙了。因为今天是周末，李越又来得早，客人还不多，他就跟老板聊了一会儿。

他夸赞了老板的牛腩和自制的泡菜，老板很开心，说起自己的手艺，很是自信和满足感：

“都说‘食在广东’，广东依山傍海，山珍海味什么都都有啦，能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啦。而且做法也很多哦，有广府菜、潮汕菜、顺德菜、客家菜，好多流派啦。

能上宴席的东西必须要讲究的啦，牛腩饭不过是老百姓的家常饭，我这个是家传的手艺啦，我也只会做牛腩饭，别的也没试过、也没去想啦。

我每天做的牛腩饭自己都要尝尝的，腌制的小菜也是自家吃的，是我自己创的啦，能入客人的口我很开心哦，也不再另外收费啦。满足客人的胃口才可以留住客人的心嘛。

我这里来的大多是熟客，来得最多的是周边的居民啦，老主顾来照顾我的生意，我就很开心啦。

再有就是你们这些学生，大学生啦、研究生啦，还有住院大夫、进修大夫啦，每年都是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听你们聊天说话也很开心，还长学问呐。

看起来你们学医的真是不容易，挺辛苦的啦，有时候一个夜班整晚都不能睡觉，第二天还要干到中午才能下班。

一些人来吃饭的时候，还在说病号的事情，有时候遇到看法不一样，还要争论啦，脾气不好的还要吵起来，唉，都是想要病人早点好啦，真不容易啊。

有时候想想，我做的牛腩饭给你们吃了，也算为治好病人出了力，就觉得挺开心的啦。想到这些学生当中很多人将来还会当专家、主任，有的还会当院长，就更开心了啦。

人一辈子做的事有大有小，但做事的心都是一样的哦。不能先想着赚钱，要先想着怎么做得更好吃才行。天天做，做到得心应手，就成了自己的特色啦，那时候钱自然也就有了嘛。

我们一家老小吃的、穿的、用的都从这里面来的啦，现在孩子也上大学了，我也挺知足的啦。

人遇到了就是缘分啦，人家不是说‘百年修来同舟渡，千年修来共枕眠’嘛，你吃了我大半年的牛腩饭，我们俩这可不止一百年的缘分呐。”

李越感觉老板的话很朴实，也很有深意，还有一份感动。一件事专心致志地干了十几、二十年，不但有了自己的特色，而且还能代代相传，就是真正的手艺。

吃完饭往回走的时候看，看到巷子口的那个磨刀老头正在为饭馆和周边的居民们磨刀，手里磨着一把，地上还放了六、七把。

李越就停下来看他磨刀，他从上小学开始，放了学、或者星期天也要帮家里做点事，拔猪草、割麦子、砍柴火等这些事都干过，用的镰刀钝了都是自己磨，看人家磨刀，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事，觉得很亲切，就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李越看老人磨刀的时候，发现他每磨一会儿就停下来端详一下，伸出大拇指在刀锋上横着刮一刮试试，然后沾一点水再磨。

李越不知啥时候开始，有点数字控的毛病，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数了一下，发现他每次都在磨21个来回的时候停下来，那么单调重复的动作，很容易弄错，他却那么准确，每次都一样。

李越禁不住在心里感叹，他磨的可不仅仅是刀啊，简直就是在磨时间，也是在磨他自己的岁月。看着老人从容不迫的样子，彷佛一切都在手中，不急不缓，不慌不忙，任他风吹浪打，岁月悠长。

吃完饭后李越还是回去睡了个午觉，周末人也懒，醒了又躺着看了一会书，三点多才起来。

起来后还感觉浑身懒洋洋的不舒服，他就去了东校门斜对面的健身房，打算运动一下出点汗，活动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