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
当你静坐在湖边的时候
孩子的风筝在蓝天上滑行,水草拨开湖水的柔性
当盛开的樱花追逐晚风的时候
我写给你的长信掉进锈迹斑斑的邮筒
原来,湖水也有泛滥的片刻,像你的黑头发
春风在十多里外的麦田里变绿
留下来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衬衣的稻草人
不曾想,泥土里混杂着秋刀鱼的气息
不知道,那时的爱情怎么会幻化桌角的信纸
或者,不知道爱一个人,目睹鸳鸯在湖水里遛弯
你说蒲公英也有野性
在恋人的世界里,湖泊是没有声音的神秘地点
微弱的呼吸声允许一切狂欢或赞颂
那里,我不能喊出你的名字,只能奔跑和宣誓
也许,你会期待湖泊成为大海的外衣
就像故乡的村庄,无法言明地爱与被爱
转过身,春风就老了
如果这是一个璀璨的夜晚,篝火在左,星光如你
请勇敢地告诉春天
你的郁金香会绽放在彩色的云朵里
酒话
他,躺在藤椅上酣睡,伏下半个身子
天上的云朵和十二月的爱情
在老桑树下,他想起了你
或者,在寂静的湖边,一个人又醉了一次
西岛
那天,大海的蔚蓝约等于一封短信
你在沙滩上散步,偶尔
坐在椰树下,瞧见远处的相思豆落下
三角梅和仙人掌堆砌的季节
连风都是温热的村落
它透露着强烈的年代感,椰树的香气
扑鼻而至。女孩,如果给你一张空白的纸
在这片温热的沙滩上,无人落单
而大海的辽阔,让你想到什么美的词语
你会写在纸上或画下什么留念呢?
我记得,你会把小丑鱼握在手心
在多次为它取名后放生,算了
也许,你会说一个人孤单,总比两个人好
何况,夜里的风会变成女孩的冷色系
后海村
等风停下来,你就靠近码头
我喜欢后海村,那里的风、贝壳和海鲜
我都喜欢,就像春天山上的野百合一样
来到后海村,请谈论青春和爱情,荒诞的十年
我寂寞的嘴巴常常咬合月亮
把浪漫唤醒,像清晨的太阳
捎带着子女的吵闹,或者,选择伸出右手
但我不囿于黑暗,只会去浪漫的后海村
留下吻痕,如果月亮经过我的故乡
我想她不是一个浪漫的人
她双眼凹陷,躺在摇椅里紧守秘密
金字塔
塔下,父亲建了两座新房,山坡上
长着三颗成年的松树。一辈子
就这样匆匆下场,像一副没有打完的纸牌
有人靠运气,有人靠牌艺
而我的父亲,骨子里带着天生的执拗
从哪里来,下雨的时候去哪里避雨
仿佛一张泛黄的照片,出生就被定格
山的另一头,是母亲的家
她时常回去收拾卫生,摆弄几盆兰草
或者,兰草是生命的寄托,延续的爱
多少年,风雨不止,母亲的温柔
是水,是长江水,是黄河的水
这是一种纯洁的爱,没有任何界限
远方,我目睹过酒后的世界
那个以月光和白雪命名的美好幻象
我走出塔下,寻找灵魂之外的塔下
因为苦寒的冬季,也为太多人比喻
月色的美,白雪的美,云朵和草原上的美
我的力气有限,在某一天
我看清了父亲,一处平静的湖面,落入了一块石子
某天,父亲和母亲坐在塔下
星群点缀了夜空,两个人忆起平淡的一生
你说,人生如兰草,一切美丽的比喻
都抵不过一次长夜对谈
风向
黄土地上升起的太阳,从遥远的海平面聚拢
母亲,已经太久没有同你说话了
在这个繁华开尽的季节,替你虚构一个太阳吧
许多善良的女子,曾与你一样的温柔
母亲,你的眼眸陷入虚假的时光
你开始计算日期,为余下的时光留下潮湿的泪水
你不再苦养白菊花,那段繁重的路程
一向如此
他睡着了,就躺在这个矮小的土堆里
那是他几十年里睡的最舒适的一次
没有风,没有雨,他还清了所有债务
周围的人都面色沉重地凝视着远处的山坳
妻子的哭声喊疼了一条河
突然,他的母亲擦干泪痕
她对所有人说,这只是一个深沉的梦
七句
一天,萤火虫借了月亮的光,月亮藏在东风里
静默,雾气化成了桥下阿妈的炊烟
杏树晃着阿爷的下半生,矮矮的土堆旁
我们看见了山坡上喂奶的母羊,跛脚的小羊羔
跪向晚风,冬天,它们在那个年代
风浪裹挟着夕阳的红,一路颠簸着
一路朝前,萤火虫的光亮撞在阿妈的怀里,永恒地生
塔尔寺
你站立在菩提树旁,油灯暗黄的光
是鸬鹚爱过的春天
四十年前,父亲路过某地
树叶稀疏的影子,遮掩着焦灼的我
我属于春天,但不属于悲伤,或黑夜
乡村
在村口,忘掉一颗核桃树
就像离开一条河流,穿着胶鞋的男人
你是否同意,给一个陌生的乡村通水、通邮
我想,十月的乡村要熬过十一月的大雪
母亲掰着手指,多么荒诞的一代
十月的雪山是生命的安魂曲
我时常想起,山的尽头是紫色的云朵
那些年捱过的苦难,只能爱上乡村
在多年后,以一种苦难的模样狗吠
忘记河流,十月,雪山的安魂曲
我依然无法捱过十场寒秋
十个人站在村口,有两个人是年迈者
他们同情黑头发的少年,悲悯人世和灰麻雀
三个人从船上回来,此行的故事很长
她们是女人,见过沙滩和后海村
剩下的五个是孩子,村口的广告牌上
不止一次被涂鸦,夜放弃了风
在乡村,做一个孤独的倦客
此时,我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词语
通邮、通水、孤独、十月......
他们每天都去村口看望那颗核桃树
时间证言:那些人适合一次浪漫的远行
等月亮爬上山坡,做一个自信的人
有时候,爱上内心的坚韧,或虚构乡村
一根火柴的故事
傍晚,父亲选择沉默,院里的梧桐树
隐入粗大的绿叶,那蝉鸣音渐渐消退
在八月,父亲像是从故乡赶来的麦客
他把爬过雪山和高原的经历写进了诗
顺带把聒噪的蝉鸣声一并记录
父亲是一位矮个子男人,他写的字很漂亮
那年,他去了南方,顺着船靠岸
那光着膀子的渔民,转身的瞬间
日头把皮肤晒得黝黑,沙滩上哑口的贝壳
装满砂砾,渔民手里的泥沙从黄河水涌来
那是一根火柴的故事。父亲从怀里掏出纸笔
他想象黄河水漫过石桥,从北方一泻而下的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