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焱四下张望，就见四野苍茫难见尽头，天上乌云滚滚，狂风裹挟着雨雪雹砸落在身上，如钝刀划皮一般生疼。

而乌云之中，却又有一金一银两个巨大的光球，如充满怒火的双目一般，瞪着下方四人。地面尽是如戈壁般的碎石灰沙，天上的闪电砸落，在地上击出一道道裂缝，裂缝中流淌着冰火两河，让他身上如伤风般寒热交替不断。

这一番景象，实在是诡异又瑰丽，徐焱惊叹这胜景古今难得一见，但莫名恐惧带来的周身粟栗，又让他不想在此处多待，更不想再见此景第二次。

他将目光向旁人，发现他们竟如之前所见的蝠灵一样半透明，身周还有如眼中含泪看人时，那种模糊的边缘。

“看来……这边是灵境了！”狸媪说。

徐焱听狸媪开口，发现虽然耳边雷电风雨大作，狸媪的声音却清晰可辨，好似他自己的左右耳各自掌管一边的声音般。

“恩人，灵境之中，彼此交谈亦是以灵传音，不受五识所扰……”珊蛮圣女的声音传来。

徐焱暗暗点头，又去唤醒仍双目紧闭的拓跋力微和典沛。拓跋力微睁眼之后，亦为眼前奇景所种震撼，拧眉四下张望不止。

而典沛睁眼之后，看见此间奇景，又看见如隔水望人一般的身边诸人，慌忙又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缓缓睁开，见眼前之景未变，竟带着哭腔哀道：“子明！我等……是不是死了？公子可该如何……”

见他第一时间担心的是公子，而不是真的畏死，徐焱心里一热，抬脚欲踢典沛的腿，让他踏实下来。

“蠢牛犊，哪难么容易……死……哎？”

徐焱伸出的腿，竟然直接穿过了典沛的身体。见此情景，徐焱也瞪眼哑然，但随即想到此处是灵境，自然他们几人也都是魂是灵，并非实体。

见典沛惊得又要哀嚎，徐焱忙连声喝止，给他解释清楚原委，狸媪也在一旁耐心劝解，典沛这才终于明白了灵境为何，终于安静了下来。

三人谈话毕，转头再看拓跋力微，却见他已然自己向前数十步。三人忙快步赶上，徐焱问道：“此地吉凶未辨，一切行止皆应听我……”

拓跋力微直视前方，看都不看徐焱一眼，摇着头如梦呓般说：“前方……那里……我感觉似是有人在唤我……”

典沛将手护在耳廓上，仔细听了听，奇道：“天上地下的声音全听得见，尔等说话也清楚，甚是奇异……可哪来的唤人声？”

拓跋力微抛下几人，继续向前走，同时说道：“不是声音，也不是唤尔等……是我麽敦，在心里唤我……”

徐焱与狸媪闻言，乃知这是珊蛮圣女与自己孩儿之间独有的牵绊，便也不再多问，招呼典沛一起随拓跋力微走进漫天风沙之中。

典沛此时已全然不再怀疑自己的生死，反而如游山玩水一般打量四周，还惊叹此处不管怎么说话，风沙都进不得口中。

突然他似是想起什么，后知后觉道：“拓跋力微说麽敦唤他，他又一直唤狸媪为狸麽敦，那是狸媪分作两人，在前面唤他？”

狸媪抬杖欲敲他头，想到几人此时为灵体，无法击打，只好解释道：“鲜卑人把阿母叫麽敦，年纪大、地位高的妇人也可叫麽敦。他一直唤我狸麽敦，其意实为‘狸母’，只是我无意去纠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