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主问及阳帝下落,风不羁故作扭捏,众仙不免疑惑。
天帝面首一凝,不耐烦道:“风不羁,平素属你口无遮拦。事关仙界安危,怎还扭捏起来了。阳帝到底何在,速禀实情,莫耽搁大事。”
风不羁环顾众仙,一脸羞笑,佯咳一声,这才装作严肃姿态,朗声答道:“回天帝。臣亲自前往天巫宫,询问巫娇娇。巫娇娇说,此红火蚁灾,正是阳帝与罗丝洞百万年蚁后赤足媚交杂所生!而且,那洞里还有其他精怪正与阳帝苟且,怕不几日,什么蛇鼠熊猪类火畜也要出生了。”
一殿人听傻!
半堂偷笑!
好气又乐!
六界毓华至神尊,天地降灵日神,竟与妖邪交杂,还生出灾来?!
旷古绝今之荒诞!可笑至极!
仙殿前排,鬼皇女逸,捂嘴笑呵呵,娇枝乱挑成一景,澹澹笑来:“风不羁,阳帝不是废了阳身,怎又能生养了?还和一只火蚁妖后,人老心不老,真会玩!”
鬼皇一贯嚣狂不尊,不在意一番调笑,众仙觑眼也都笑起来。见她如常,一袭薄纱遮玲珑,半解幂篱玉面笑。看似风情无边、无边娇媚,实藏魅藏毒、心藏狠。
风不羁回鬼皇一笑:“治好了呗。谁知哪里淘换的偏方,此番真把病治好了。”
众仙实在难忍,哄堂大笑!
唯有龙塌上,帝主和圣母面色愈发难看。那治病的神药不正是他们送的,也不曾料到,十几万年高寿的阳帝,还能闹出此等风流孽事,不知该恼,亦是该羞。
圣母玉眉凝如冰,斥喝众仙:“休要胡闹。事关仙界存亡,众仙岂敢玩笑。既知因在阳帝,风不羁你说此事如何善了?”
风不羁无奈摇首:“阳帝为六界至高神尊,那蚁后也有百万年法力。观日阳衰微之相,阳帝恐已泄大半阳力,此时定被那妖后当成鼎炉吸食法力。他二人结合所诞子孙,出生便有万年真仙的法力,更携带难解的至阳毒火。亿万火妖闹灾,恐怖非常。依我看,现在唯有请来月宫法力至高的冰帝,才能杀死蚁后,救出阳帝。”
闻“冰帝”二字,忽如雪风刮入,殿中一时冷肃!
月宫冰帝,人如其号,真无情似冰。诞生仅八千年,入主月宫以来,除人间归禹真人,再无人敢与之亲近。
天帝威严尚有人情,阳帝狂傲亦非石心,而冰帝生杀随性,毫无人情章法。
圣母仙眉不展,想到这位无情大神,也不由得叹息:“冰帝!唉!她可真不是好相与的。五千年前,北荒古玄武神族,不过抢她百里月华境,她便屠了玄武三万冰族,造出北荒百万里死域。两千年前,阳帝一句戏言,便被她一剑伤了根基,在场说情的三位圣人,竟被打得道身陨落。一千年前,月圆圣会,圣天雪域七古圣替她贺寿,她不喜欢便罢了,不发一语,一剑杀七圣,冰封圣天关,到如今也解封不了丝毫。六界除归禹真人,便是佛道之祖出面,怕也得不到她一丝情面。若要请她,恐怕难。”
风不羁道:“冰帝难请,自然。但六界能强过阳帝和赤足媚二人法力的,只有那么寥寥几位。而那几位中,冰帝是唯一可请的了。而且,帝主月妃乃冰帝之女,若请月妃去请,自家人怎也该有三分人情。”
圣母不屑冷笑:“月妃只是冰帝义女,且自嫁入仙宫,月宫之寒便让她无法靠近了。可见,母女并无情分。若让她去请,恐怕也无大用。但好歹算个备选,可姑且一试。但若冰帝请不动,还有谁可除此祸?”
“那再能请动的,便是道天老君了。仙界与道天彼此不分,想来老君也不会见死不救。不如这般,请月妃立即去请冰帝,我则去请老君,若一方功成,即刻回报。若都无功,众仙再想办法。”风不羁。
“如此,甚好。”帝主赞同。
……
离了穹武殿,风不羁便骑乌鹏,再飞至三十三重道天。
上清宫前院,独臂独眼老道,正在扫地。知这老道脾气古怪,从不理人,风不羁便也不搭理,自顾自往里走。
今日,不知怎的,老道忽开口喝了一声“嘿!”
突然一嗓子,吓风不羁一大跳!
风不羁恼道:“瞎老道,你想吓死我呀。来往几百年,不见你出一声,还以为你是哑巴呢。这一嗓子,真把活人魂也吓飞。既开了口,我便问你,老君在丹房吗?”
瞎老道瞪一只独眼,黑面冷咄道:“老君入定修行,一年不见客。”
风不羁不信一笑:“又哄我!几万年道祖,还入定修行?他还能修出个鬼来呀。”
老道提扫把指风不羁,道:“我看能修出个你来。不信自己去找,老君要不现身,谁能找得到。”
风不羁断然不信瞎老道,傲慢撇起嘴角,进上清宫找了三圈,果不见老君。
回前院,又找瞎老道,掏出一盒点心,笑道:“瞎老道,仙宫食神做的点心,想不想尝尝?”
瞎老道伸手便拿,风不羁却又收回,笑道:“先说,老君去哪里了?”
瞎老道看了看食盒,不悦道:“哎,老君养了一只蟋蟀,这只蟋蟀最近不爱吃东西,老君猜它是思春了,便带它去野地里转转,看能否寻个良配。”
风不羁听得脸皮大跳,这说的什么鬼话?三十三重天,道天老君亲自给蟋蟀配婚去了?吃饱了撑的吗?
眼珠一转,便又笑道:“既然不在,那等他回来再给你点心吃。”
转头便走。
瞎老道又一喝:“站住!”
风不羁惊一跳,站了脚,瞎老道冲过去,死抓住食盒不放手。
风不羁也紧紧抱住,一时,二人都卯足了劲,谁也不退缩。
风不羁赤红脸道:“嘿!大白天,你道天弟子还要抢我怎得?”
瞎老道忽来了怪笑,更显不俊:“我知道,你是找老君解决红祸来了吧,我有招呀!”
风不羁白眼不信:“你有招?几百年了,我看你连地还扫不干净!”
瞎老道深是自得,自夸道:“你没听说吗?上清宫,一块砖,一棵草,都有灵性。那砖拆下来,便是泰骨山重的法器,那草拔出来,便是能活死人的不老药,何堪我住这里几百年的大活人。”
风不羁摇头白眼:“没听说过。”
瞎老道接着道:“人言,天尺山高量不尽,三清宫道法深难测。为什么有事,你单找道天老君,那道地老君和道鬼老君,不也是几万年法力的道祖。难道他们便不知如何除这祸事?”
风不羁喜道:“有道理。只是,他二人平时不是不待见我嘛。”
趁风不羁分神,瞎老道一把扯过食盒,笑道:“道天老君,不也没怎么待见你,你不还是厚着脸常来。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去试试,说不定这一回有解了呢。”
风不羁若有所思:“也是。总不能每回都进不了门吧。好,我去试试。”
转头又去了中清宫。
兴冲冲来到宫门前,却见宫门口趴着一只老黄狗。
那狗趴在地上,懒得动弹,见来了人,也只稍抬一下眼皮。但只要风不羁一靠近,它便立即龇起牙花。风不羁退一步,那狗又安静趴着闭眼。
风不羁蹲下说了几句好话,那狗还是龇牙。给它吃的,它也不理,只管趴在地上,当个咬人的死物。
僵持许久,己进它咬,己退它退。
这狗好似跟自己有仇!
一副疯狗狂性!
风不羁虽然胆子大,行事不尊规矩,但有三样是他怕的。
一则,他师傅二真道人,因为二真道人有九窍玲珑心,在他面前藏不住心思。二则是女子,他虽为司天星君,掌管仙界气运,却是个下灵根,还未曾堪破尘心。修道真一脉,最怕情劫,尤其下等灵根,一旦沉入便难脱身。三则,便是疯子。想来疯狗,比疯子也不差。
左思右想,不敢上前。况且,道天的疯狗,谁知有何神通。
风不羁挠挠头,自语:“啥时候道天也开始养狗了。还是只不通人情的疯狗。算了,不跟它较劲。别再被狗咬了,传出去名声太不好听。”
转头又去了下清宫。
下清宫宫门前。茂林、茂竹、茂秀三个小道童,正趴在门前地上耍石头子。
风不羁走过去,低头一看,笑道:“玩啥呢?三个小道仙!”
三人头也不抬,继续耍得开心,装作没看见人来。
风不羁掏出一袋糖果,在三人眼前晃了晃,三人才回过神来,一脸兴奋去抢。
风不羁将糖果举高,笑道:“哎!这糖可不能白吃。我问你们,道鬼老君今天心情怎样?”
三人中,茂竹年龄最长,已有十六七岁。见他一笑,嘲道:“风不羁!你是来打听解决红祸的办法吧?拐弯抹角问道君的心情,真虚伪!仙人做到你这份上,真丢仙。”
风不羁一笑:“哎,连你们都知道红祸了?”
年十一二岁,茂林小道摇头一笑,也一副老成:“六界大无边,最高是道天。我们站的高,耳朵自然也灵。最近,学宫里新来了十八个学子。也不知什么来头,道鬼老君、黄龙道祖、迷觉道人三位前辈,喜欢得紧,每日亲自授课!此时,老君正在后山清泉池边授课呢。”
风不羁纳闷笑道:“什么学子竟能劳烦三位道祖一同授课,我得见见!”
刚抬脚,年仅六岁的茂秀忽拦手。
小道童玉眸灵光,拦道:“你别去找晦气了。道鬼老君,最烦你们仙界的事。不然,我给你出个主意,帮你解了红祸怎么样?”
风不羁打量小道童,奇道:“你有什么办法?”
茂秀拍了拍肚皮,一副卖假药的劲头,自捧道:“嘿嘿,没听人说,下清宫里全是宝!落地水,便是长生泉。草生根,便是无极木!苍蝇飞来变大鹏,乌鸦路过成凤凰!别看我人小,打小这里吃住,肚子全是宝。我晃一晃肚皮,能吐出一箩筐的好办法。”
风不羁一楞眼,长声嘿道:“嘿!——你跟那瞎眼老道是一家的吧!扯鬼的套路,一样抄来的。那你先给我想一个?这糖全归你。”
茂秀一脸蔑视,翻了眼皮,怪道:“好歹是个星君,做生意的规矩都不懂。怎么着也先给个定钱,我才好拿货。”
风不羁捻了一块糖递去,呵呵一笑:“小小年纪,倒是狡猾。好,先给你一块。”
糖塞进嘴里,茂秀一边嚼着,一边又摇头:“好歹是个星君,难道我能当着两个兄弟的面吃独食呀!怎么也给我兄弟来一块。”
茂林和茂竹果流着口水,果眼巴巴看着。
风不羁耸耸肩,给茂林和茂竹也拿了一块糖。
三人各自得了一块糖,嚼出一脸欢笑。
吃了糖,茂秀便招风不羁近前,小声道:“来,我告诉你怎么除那红祸!你呀,回去准备一池子墨汁。等那红潮靠近的时候,把墨汁全撒过去。”
风不羁一脸认真听着,疑惑道:“墨汁?能克制那火蚁嘛?不太可能吧!”
茂秀鬼一笑:“当然不能!但是,你想呀,那红潮被墨汁一染不就黑了嘛!那红祸不就变成黑祸了!如此,红祸就没了。哈哈!”
说罢,跳起一把抢走风不羁手中一袋子糖果,和两个兄弟疯笑跑了。
风不羁追了几步,承受不了道天压力,累得喘息!
看着逃走的三小鬼,抬手喊道:“嘿!三只小鬼,戏弄我!这三清宫老的、小的,没一个好人。我就不信了,我堂堂司天星君,还找不到一个能说理的了。”
来到后山。
下清池边,果见道鬼老君正与十八位青年修士讲道。
风不羁整了衣襟,近前施礼:“拜见老君。”
道鬼老君撇了一眼,道:“谁让你闯这里来的,我这里可不欢迎闲人。”
风不羁从怀里掏出一块品相不凡玉石,递过去笑道:“老君,我是给您送礼了来了。我新得了一件上古奇石,知老君是懂行的,不敢私藏,特来孝敬。”
道鬼老君将玉石收了手中,冷笑:“哄人蒙鬼的伎俩也开始用在我身上了。我还以为你找不到道天老君,见不着道地老君,灭不了‘黑’潮,才来见我。礼物我收下了,回去吧。”
风不羁尴尬一笑:“老君,玩笑了。吾知俗人俗事难入道者眼目,但此番红祸紧急,劣者断已技穷。望念及苍生,指点一二。”
道鬼老君耻笑道:“风不羁,你还真是‘口中谨慎恭,行事品正端’。如此,我若不帮你,岂不是不顾苍生死活?算你小子走运,我这里正好来了一帮弟子,一个比一个聪明。我是没办法,但可以帮你问问他们。”
回过头,看那一班穿越来的学生,笑道:“来,谁能出个主意解了红祸,我便把我的绝学《太上鬼言律》传授与她!学会此法,言出法随,运筹阴阳,不死不灭!有愿意试试的吗?”
众人一听,无不心喜。
风不羁也谗,腆着脸笑道:“老君,能不能也传我几句。我做你弟子也可以呀!以后,我多给您找好宝贝来。”
道鬼老君眼一翻:“狗吃屎,不嫌多。”
风不羁一笑:“这不挨着呀。我不是狗,您的法术,又是那个什么,对吧。”
众人捂嘴一笑,道鬼老君也是白眼。
数学委员甘君澄,先道:“关于红祸,我倒是有想法。”
众人看来。
甘君澄接着道:“此红祸的确厉害。百万年火蚁加持阳帝神威,有吞天灭地之威。但凡物皆有弱处。我们知晓蚂蚁种群庞大,皆依靠气味分辨身份和传递信息。如果能制造一些气味,混乱它们的嗅觉,让它们自相残杀,那红祸便不攻自破了。”
众人一笑有理,这可是小学生也懂的常识呀。
风不羁却摇头耻笑:“小道士,学问太少。百万年蚁后可不是普通蚂蚁。其一,她通过灵能便可掌控所有后代子孙。其二,拥有蚁后和阳帝血脉,这些火蚁妖出生便是仙体,怎会傻到兄弟相害?”
甘君澄尴尬道:“哦,我又忘了。这里是仙界,成了精的蚂蚁和人都能生孩子了,突破了生物界限,是应该不一样。”
众人哈哈一阵笑!
班长林雪笑道:“甘君澄所言,虽有纰漏,但并非全无用处。诸位想,火蚁妖数量太多,已把东南草莽原毁坏殆尽。如此,往东便是东荒海,往西便是玉海郡,往北是寒极地,往南则是蛮荒沙海。三面荒芜,不适宜它们生存。除非攻破玉海郡,不然它们便无路可走。但这亿万妖精,也要吃东西、抢地盘。若能给他们用一点灵药,让他们自相残杀,未必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