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1 / 2)白七九首页

浓雾之外,阳光明媚。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我身上,意料之外的温暖。

“小猫,我们出浓雾了?”我轻抚玉色的眼巾问道,“前面是什么?”“是村庄,有人。”小猫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主子要去问问吗?”“想不到,传送门后面还有这东西。走先看一会儿再说。”我刚打算找个地方躲一躲,就听见一声大喝。

“谁在那!”

闻言,我拔腿就跑。小猫一个劲在后面跟着我飞,我渐渐感觉身后的脚步声变重,看来,有更多的人追上来了。要不是我不能伤人,现在肯定给身后的人烧到只剩骨灰。

“站住!”

“主子前面还有一拨人!”

我急急刹车,停了下来,“小猫,左右有路吗?”“没有,他们把我们包围了!”“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我佯作叹息了一声,引来了很多不满。“你还能咋客气?说的好像你请客似的!”“是啊是啊,你是谁!”“何方妖孽!报上名来!”巴拉巴拉。

“朗日当空,可生紫烟。”随着字句的吐出,一股股紫烟凭空冒了出来,在村民的议论声中将我们的身形隐下。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趁机招呼小猫道:“小猫,咱快溜!”我迅速冲出包围圈,将身后的一团紫烟落在了身后。

“这个试炼到底想让我干什么?莫名其妙把我送到一个村庄,还有村民围攻……”我靠在树干上喘气,心里默默地思考着。此时,一句似曾相识的话飘到了我的耳边。

“小柠,答应我!答应我!”我瞳孔猛地睁大,冲声音的来源看去,声音是自己都没发觉过的颤,“小猫,谁说的这句话!”“是一个少年,衣衫简朴,和村民是同一种衣着。他是对着一个石像说的。”“石像……”我喃喃着,“什么石像?”“好像是一个小孩的石像。”小猫瞥了一眼,“是个女孩子,腰腹处有三个小凸起,边缘很模糊,以前大概是个圆吧。”这个回答直震得我脑袋嗡嗡响,我用力地捏着树干,指尖泛起青白。

要出去问问吗?

在被抓住和即将触碰到记忆的碎片之间,我感到心烦意乱。去问,去问,去问!这个词语在我脑海中不停叫嚣,我闭了闭眼,从树干后走了出去。

“那个,你好。”我出声试探道。

季沉舟的动作一顿,掩去眼底的哀伤。他抬起头,迅速打量了一下来人。和本地装束不同,大概率是外来人。玉色服饰,飞来飞去的球,家世较好。双眼蒙布,还是个瞎子。

“你是?”

“外来人,姓白。不知阁下为何对一个石像说话。”我的手心微微出汗。“受人之托。要求我每日来此说这句话。”季沉舟拂去衣袖上的灰尘,“在下姓季,季沉舟。”“那,季沉舟,那个女孩子是……”我抿了抿唇。“法师之女。我师父的女儿。我带你去见他。”季沉舟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那就不……了?”我的手腕忽然被一股力拽住,拉着往前走。一番拉扯之间,我实在是忍不下去,冷了脸色。“松手。”“你难道不想要知道那个女孩的事吗?”男孩的声音如同蛊一般诱惑,“想知道,就跟我来。”

我迟疑了。

迟疑之间,竟已经到了。

“师父,人带来了。”什么?!这个玩意把我带过来是他师父授意的?感受到他已经松开我的手腕,我便揉了揉。“白小姐,请坐。”声音苍老而深沉。我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等着他继续开口。

“你不是想知道我女儿的事吗?”白砻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有要求。”“什么要求?”我迫不及待地问道。“帮我一个忙。一会儿我会把你催眠,你只要在催眠的途中找到一个人的就可以醒来了。”我眉头紧锁,在试炼中被催眠,一旦眼前人的话是假的,严重的话自己恐怕就永远醒不来了。但我还是问了:“什么人?”“沉默者。”白砻几乎是瞬间回答,似乎料到我一定会问。

沉默。

“你先说,我答应你了。”我靠在沙发上,有点怀念青离狐耳毛茸茸的触感。“我以前并不是司徒家人,也不姓司徒,我姓百,是司徒家家主的仆人。只是后来家族内部纷争严重,起因正是她——也就是那个石像。不知为何,不少人渴望得到她,但是搜寻过后一无所获。几天后,家主交给我一个女婴,让我带她赶紧走。此后我便来到了这个村庄,把那个女孩当作自己的孩子,从此沿用村庄的统一姓氏,在这里活了几十年。”

“然而不幸的是,这孩子六岁时中了石化术,化为了一座石像。”接着便是白砻无奈的叹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司徒家是法咒派的代表家族。”我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沙发扶手,“那时候的传言我也偶尔听朋友提起过,略知一二。”接着,我话头一转道:“村里的统一姓氏是什么?”

“很巧,白小姐,这个村庄也姓白。”白砻透过镜片注意着我的举动,“季沉舟是随母姓,他母亲是外来人,季姓也是化名,原来姓什么我不知道。”“也罢。”我直起身,“等我从催眠里醒来再讲也不迟。”说着,我忽然唤道,“青离。”“我在。”青离站在我的身侧,“你这里真是稀奇,我那边八点刚起,你这里就中午了。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本狐。”“一会儿我要被催眠,你在旁边看着我,可以和小猫换班。如果最后三天我没有醒来,就强制唤醒我。”我并未对青离的话有过多留意。“十顿大餐。”青离对我比了个十,“一顿都不能少。”“得,答应你了。”我哭笑不得,揉揉他的狐耳,跟着白砻进了里间,躺在床上。

白砻将手放在我的额上,清凉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那个女孩,她叫什么?”在意识混沌前,我问道。

“她叫,司徒柠。”

好刺眼。

我闭上眼侧头瞥向一边,伸手挡住光线。

这是…..哪?

破旧得掉灰的窗帘,脱线的被子,破了一个洞的枕头,只有我一人的空荡荡的房间。

爱心院,小黑屋。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猛地坐了起来。自己不是被催眠了吗?催眠后的地点怎么会在爱心院?我一把将窗帘拉得更大了些,灰尘呛得我直咳嗽。

外面下雨了。

在我的记忆中,我进小黑屋的次数里有两次是下雨的。这到底是哪次?这般想着,我敲了敲门:“喂,有人在吗!”意料之中的,没人应。我的手缓缓垂下,自嘲地笑了一声,背靠在门上。无论敲多少次,都是这样。还是,不要说话了。

昏昏沉沉间,门似乎被人推开了。我的胳膊被暴力拽着,硬是把我拽到了床下。“白七九,我问你,你到底是承认还是不承认?”为首的女孩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低头的白七九。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忽然扇了过来,力道很大,我的脸被扇到了一边。应该是红了。

我无意识地弯曲指节,一言不发。“你能不能不要装傻白甜,装单纯,一天到晚跟抑郁似的,假不假啊。”莫允儿一脸嫌恶,“还有这两句话,你不是懂吗?你倒是念啊。”我的视线中飘下一张纸,上面是我写给冯如的心语。只不过是外国文字,我念了一半,便不会了。“切,你懂还不会念,笑死人了。”莫允儿几人笑了起来,恶意踩着我的手,狠狠地向下压着。我咬着下唇,硬是没有出声。“白七九,我最近在公益学校得到了一个剪裁小刀,你就帮帮我,试试它的锋锐程度怎么样?”莫允儿吩咐几人压着我的身子,亲自把我的袖子撸起来,面不改色地用小刀划了一道又一道血痕,“白七九,你觉得它锋锐吗?把伤藏好了,听见没有?”我的指尖颤抖着,低下了自己的头。“我问你听见没有!”莫允儿扯着我的头发,逼我抬起了头。

“听见了……”刺痛感无时无刻地从胳膊传到我的大脑中,令我感到混沌。

自己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公益学校老师的话:“别人惹你的时候,不回答他就好了。你不回答他,他不就不会惹你了吗?”

是的,不说话就好了。只要不说话,就不会有事了。

很快,她们又出去了,连那张纸都没有留下。

“白七九,你看看啊,你最讨厌虚伪做作的人,这种人不就是你自己吗?”

门又关上了。

不记得关了多久,只听见门“嘎吱”一声,我便抬头看了过去。门后站着的,是孙娜。她没做声,只是看了我一眼。自从上次和她聊天被莫允儿带头和南紫紫几人打断后,她就没和我说话了。倒也罢,我自己走便是。

当初我和莫允儿的梁子结下,少不了南紫紫的一份功劳。被朋友捅刀子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走近大厅,我隐约听见里面的人在谈话。莫允儿一眼就瞥见了我的到来,声音大了些道:“韩院长,我跟你说,那个白七九不晓得多厉害,好多人都是她的好朋友呢。”“是吗?”韩院长笑着问,但看向我的目光里已经满是异样的意味深长。”“我没有。”我的话语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好朋友……那些好朋友不都因为莫允儿和南紫紫造我的谣,已经离我远远的吗?好朋友……真讽刺。三年的友情,也不过如此。

“白七九。”我离开的脚步一顿,转头望了过去。“听莫允儿说,你到处造谣我?”路晁快步走了过来,与我并肩。“我没有造谣。你爱信不信。”我感到有些疲惫,速度快了些。“行啊,可以。”路晁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我们绝交吧。”

滴答,滴答。

墙壁上的时钟在不停地摆着。

思绪恍惚间,想起三年前他信誓旦旦的话。

“从今天开始,白七九,你就是我兄弟了。以后看谁敢欺负你!”

“兄弟之间,有什么不敢的。”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一起走路。”

……

“白七九,我们绝交吧”

兄弟,朋友。

我慌乱地抓住他问道:“能不能不要绝交?”“不可以,松开我。”路晁面无表情。“你为什么要相信她们的话?”我不明白。“没有为什么,绝交吧。”路晁转头就走。

半晌。

我回过神,扶着楼梯,一点一点地向上挪。这是我和他第二次绝交了。两次,都是因为他不信我。

回到宿舍,我径直朝最里面的床走去。。好歹宿舍没有那么破旧,勉强可以舒服。我这般想着,掀开了被子。

一股恶臭直钻我的鼻子,我干呕了一声,仔细看去,原来是有人泼了粪水在我的床单上。

“呦,白七九,你不会是半夜大小便失禁,拉到了这上面吧?”南紫紫捂嘴道,“马上就要熄灯了呢,也不知道你洗不洗得完。”

等我洗完,却发现宿舍的门锁了,怎么拍也没有人应。

就这样,我在门外睡了一夜。

沉入睡梦前,我似乎听到了莫允儿的笑声。

接连几天晚上,南紫紫都找理由不让我进去,有时也把她们的活计给我做。

“白七九,反正你那么有本事,就帮我们几个洗下衣服吧。”南紫紫拍拍我的脸道,“毕竟你的胳膊刚被划过,旧伤还没好,我们就帮你清洗一下。”

我垂着眉眼,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地,莫允儿接连几天为难我后,也许是累着了,今天上午没有多加骂我。不仅如此,她们对我的态度也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我不明所以,所以还是照旧的沉默。但,却总觉得心凉。

我走至宿舍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却忽然觉得不对。

午休时分,按理来说,应该是鸦雀无声的时候,此时却格外热闹。

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门里的动静。

“我跟你们说,白七九那东西曾经有一个日记本,我亲眼看过,里面……”

我的日记本?!

这三个字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开,怎么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在我和莫允儿梁子还没彻底结下的时候,曾给莫允儿看过日记,只不过过后几天,她就说出去了,但那件事情分明发生在路晁和我绝交之前。

时间不对。

我并没有急着进去问个明白,而是靠在门口,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墙壁。

一定还有不对的地方。

时钟的摆向。

思此,我猛地向楼道看去。

而那里,现在连时钟的影子都没有。

我一把推开了门。里面甚至没有人在小声谈话,都窝在被子里,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差一点,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自己就要再次陷进回忆的漩涡里了。

自从我十岁起,就没有人愿意和我结伴而行,路晁的绝交更是在那一年里雪上加霜。因此,我对绝交的时间记得格外清晰。

不过,既然知道这是一个假象,我也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找到’沉默者'”

可是老者的要求我还没有达到。胳膊上的伤依然有些疼痛,但我只能在这里再多待些时日了。

我不想。

我捂住了自己的头,逼自己去想怎么达到要求。

沉默者,顾名思义,不说话的人。可是这种人在爱心院根本就没有。哪有人一天到晚几乎不说话的!我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皮,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很奇怪,青离的话这个时候突然崩了出来。

“你这个人真古怪,被人说了还能笑出来。”

“你这里真是稀奇,我那边八点刚起,你这里就中午了。”

不对啊,我是当天早上八点来的,明明是同一天,青离却说他那边刚起。

时间流速有问题。

我在催眠前问了时间,恰好十二点整。我只经过了四个小时,他们却是二十四个小时,六倍的流速。

也就是说,我在试炼中每过一天,外面就相当于过了六天。外界三个月,按九十天来算,就相当于我过了……十五天?!

保险起见,我最迟在第十四天中午就得醒来。

而我在试炼中,已经过了五天吧?

我看向日历,随即一惊。

五天是没错,但通过日历旁破碎的镜子看到的我自己,让我感到惊慌。

我的眼睛,什么都没有遮挡。

因为,我的两只眼睛,都是绯红色。

“裴二哥。”

月良瞅了一眼正在玩手机的裴川之,忍不住开口道。

裴川之闻言,动作并没有停顿,也没有回话。

每次月良这么叫他,都没什么好事。上次是在裴琰之面前帮她掩盖在学校的纪律扣分,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裴二哥,其实吧,我觉得……”月良一步一步地往后挪,“你没必要为了那件事来针对白七九。”

“噢。”裴川之停下动作,将手机放在一边,“说说你对我的意见。”

这句话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月良想着,刚要开口,又被裴川之笑着打断了,“你站着应该挺累的吧,过来坐。然后,我们再好、好、谈、话。”““裴二哥,真不用。”月良对上裴川之含笑的眼,还是认命坐过去了,“白七九她初来乍到,只是恰好和夕雅长得相似,再说了,她也不一定和你抢遗产继承权。”“听你的意思,小爷是那样计较的人。”裴川之摸了摸下巴。

“裴二哥你难道不是吗?”月良怀疑的话语雷到了裴某某。

“我记得上次有个男同学惹到了你,你没虽然当时没说话,但是你以后次次查纪律都逮着他一个人,人家都要被你整崩溃了。”

“还有一次,因为一个人在半路故意拦你,害你没能及时赶到学校,此后你天天差人拦他去学校的路,不仅是去学校的,去别的地方都是。他也要被你整崩溃了。”

“裴二哥,我们要文明……”话音未落,就被裴川之打断了。

“得,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裴川之放弃谈话,“干什么都行,写作业什么的,就是别在这烦小爷。”

“写作业”这三个字忽然点醒了月良。她的作业好像,一笔没动……

“川哥再见!”不等裴川之回话,月良就像风一样刮了出去。

裴川之哼了一声,下一秒便看见裴琰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川之,你看了水幕没有?”裴琰之瞥了一眼墙上,水从墙头往下流,下面有一个凹槽,可以盛住水流。只不过,水幕是固态水,有水的波纹,但没有水的流动罢了。“开了,白七九还在那片浓雾里面。”裴川之接过裴琰之手上的报告,“白七九的心理评估报告出来了?果然又是A啊。”心理评估分为ABCD四个等级,以A为最好,D为末。大多数人都是A,裴家的两个兄弟也是。

“的确是A,但这个A的回答,明显有避重就轻的现象。”裴琰之指了指几道题道,“比如这道题,问她是否感到自己的情绪经常波动不定,她的回答是不知道。偶尔几个不奇怪,但这一竖下来,她的回答一律是不知道。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为了躲避什么,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是吗?可她喜欢看的书好幼稚,你看,童话故事都被她打了勾,这分明就是小孩子看的。白七九不会有智商问题吧?”裴川之吐槽道,“但是她整个的涂改痕迹很重,心乱。”“这就是问题之一。我问了钟诺北,他说,在有关面对负面问题的题型上,白七九打勾的力道比其他问题要重,这个简答题,让她难过的事情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起争执的过程一笔带过,轻描淡写,和解的结果写了一大段。”

“直接点说,就是白七九的这份心理评估报告有很大的问题。”

如果对某一问题避重就轻,那么这个人要么对其不在意,要么就是为了逃避什么。

只可惜白七九写字的力道过重,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后者。

寂静。

后来的几个星期,裴家兄弟各干各的,确保一名裴家人待在试炼区。偶尔,两人也会碰在一起。

“松手。”冷漠的女声传到他们的耳边,惊裴家兄弟之间的寂静被打破了。

裴家兄弟看回水幕,正巧碰上白七九被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拽着走。那个男生似乎对她说了什么,让白七九迟疑了下来。画面一转,白七九在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面前坐了下来,那个老人让裴家兄弟感到一股陌生的熟悉感。他们的心中浮现出一个早就去世的中年人,百奇旭。

但是他们听不见那个疑似百奇旭的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