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和常五到达胡府,天刚擦黑。
胡员外今年才三十六岁,走的非常突然。
前厅里,胡员外那年轻的娇妻正垂首抹泪,旁边安慰的,应该是两家的长辈。
初一和常五被人引进去,见了个礼就直奔后院。
灵堂已经布置好,胡员外的尸体就放在侧间。
初一走进去,看到尸体旁跪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着孝衣腰间扎着麻绳。
除了她,附近连个值守的下人都不见。
【前厅那娇妻该不是继母,天都黑了,让小姑娘一个人跪着!】
初一走过去,蹲在小姑娘旁边。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皮肤白皙,一双眼睛眨了眨,像个小兔子一样。
“我们给你爹爹换衣服,你出去等一下,如果害怕,就站在门口,我们能看到你。”
初一尽量让自己平易近人一点,毕竟他现在的形象不是很好。
为了贴合他收尸人的身份,他一向是粗布麻衣,蓬头垢面。
“有劳。”
小姑娘强装坚强,起身见了礼,才走到外面。
她走路姿势有点怪,可能是跪太久腿麻了。
初一将死者生前穿的衣服脱下来放到一边,开始清理尸体上的各种污秽。
人死后身体器官停止运作,神经系统失去控制,体内的粪便就会直接流出。
前世他刚开始做这一行的时候,很不适应,不能直视尸体,只能给他父亲打打下手。
直至他为一位长辈收敛尸体,他才意识到生死的那条相交线。
前不久还一起说说笑笑的人,眨眼间就躺在那里,任人摆弄。
那时候他觉得这个过程让死者没有尊严,没有秘密。
可年纪大了,就不那么想了。
给死者穿上寿衣后,两人把死者抬到棺材里。
后面的祭祀他们能做,但胡家请了更专业的道士来,他们不用管了。
常五去拿钱,初一站在廊下。
看见那个小姑娘一个人跪在灵堂前,瘦弱的身影透着一股倔强。
一名家丁跟着常五过来,临走前,初一对那家丁道:
“你家小娘子是不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别饿坏了。”
家丁面露诧异之色,随即想起了什么,连连点头,朝初一投去感激的眼神。
小姑娘也回头看过来。
两人回到家已是深夜,他们住在渔南巷,是离清明渠最近的一条巷子。
清明渠一碰到下雨天,偶尔会有臭味飘出来,熏的人难受。
很多人刚来京城时会选择住在这里,因为这里租金便宜。
像初一这样,一住就是十几年的,只有少数几家。
两人到家的第一件事,各自打了一桶冷水。
初一回房洗澡,常五则直接在后院棚子里解决。
常五洗澡极快,等初一洗好换上干净衣服出来,常五已经下好了面。
他端着碗蹲在屋门口吃,像个老农一样。
初一从他身旁走过,看到他碗里卧了一个蛋。
而桌上留给自己的那碗,有两个蛋。
看来,今天常五的心情还可以,估计是下午和李大爷下棋赢了。
初一挑了挑眉,将毛巾往肩上一甩。
双手将半湿的头发往后一拨,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刚洗了澡,衣服扣子也不扣,就这么敞开着。
此刻的初一看起来眉清目明,任谁看了都不会和白天那个邋遢的收尸人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