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琨思索片刻,随后向后靠在椅背上轻笑道:“你知道警号是六位数吧?单凭一个310能说明什么?”
“前面的三位在同一区域的警员身上都是固定的,住在当地的王崇岭没必要特殊说明!”
“即便如此,推断是我不觉得也太过牵强吗?”
如果没有其它证据,这确实不足以说明什么,慕少廷接着道:“唐敬灏当时朝你开了一枪,虽然没打中,不过却在你的衣服上留下了一道灼痕!”
徐正琨想了想位于照片墙边上的衣帽架,回来之后他便随手把外套挂在了那儿,这点他确实疏忽了!
“还有那天你为什么要抽那么多烟?掩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慕少廷追问。
徐正琨幽深的眸子眯了眯并没说话。
“那栋大厦的三楼正在施工,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在那里伤到了脚踝,用我回去采点血样证实我的这个说法吗?”
徐正琨脸色阴沉,他紧盯着慕少廷久久不言。
“所以,你败了,徐叔叔!”慕少廷紧绷着下巴一字一顿吐出最后三个字。
徐正琨一直以为自己是栽在儿子手里,他也心甘情愿栽在儿子手里,然而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慕少廷既然知道真相,早晚都会把他揪出来,自己儿子只是阴差阳错在里面提前插了一脚。
慕少廷离开了,监室的门闭合的那一刻,里面传来徐正琨不知道是喜还是忧的爽朗大笑声。
同样前来探视的尹安娜不敢跟慕少廷打照面,待慕少廷走出监区,她才从角落里转出来。
当她继慕少廷之后进来的时候,徐正琨正盯着面前的棋盘看,见进来的人是尹安娜,徐正琨掀起眼皮说了声“坐吧!”
说实话,尹安娜有足够的理由生这个舅舅的气,事到如今,他成了当年绑架慕少廷的主犯,她还有什么可能跟慕少廷走到一起?
“谋杀唐依依,这点我可以当成你全是为了我,我也可以不计较你偷拿我员工通行证的事,还有那个王崇岭,我不认识他,他死还是怎么样跟我没任何关系,今天我就问你一句话!”尹安娜眼圈含泪,气息不稳哽咽了一下,“你为什么要绑架少廷?难道在你眼里名利地位就那么重要?要知道他还只是个孩子!”尹安娜的语调在句尾不自觉提高了一倍。
徐正琨端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呵!名利地位不重要?没有我,你认为你们尹氏会有今天吗?”
“尹氏从没靠过你!”尹安娜目光坚定地说。
“尹氏是没直接靠过我,但是你敢肯定他们和尹氏签约从没考虑过我的因素?”
这点不容许尹安娜辩驳,毕竟在商场上任何的资本都是谈判的筹码,就算他们尹氏为了避嫌不把徐正琨这层关系亮出来,对方也会做调查。
“即便如此,你想升官发财也不能靠绑架小孩子啊!”尹安娜怎么也不能接受是自己舅舅绑架了慕少廷,她泪光闪烁激动道。
“不靠绑架小孩子?那我靠什么?靠一步一步累死累活爬到退休也升不了一级,还是靠所谓的嫁进豪门的你妈?”
她母亲在家里的地位全是因为位高权重的舅舅才得以稳固,尹安娜无言以对。
徐正琨忙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发觉这个世界竟没有一个人能理解自己,话说他也是人,也知道什么叫舒服好受,如果坐着就能解决问题谁还愿意动弹?已经五十岁的男人突然觉得累了,眼神也忽而黯了下来,他呼了一口气沉下视线,开始回想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曾经他也有过远大的志向,想着有朝一日能惩恶扬善、除暴安良,成为一个像古代侠客一样的人,可是步入社会他才知道有时候所谓的正义并不是他想维护就能维护的!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受命去抓捕一个涉嫌敲诈勒索的嫌犯,可是经过调查取证他才发现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罪犯,而是一个自身利益受到严重损害试图维权的人,由于对方是当地有名的大企业,财大气粗有后台,便硬是把敲诈勒索的罪名加在了他身上,让人微言轻的他百口莫辩。
徐正琨当时认为警界内部一定有人收受了贿赂,否则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默许那家大企业的人进驻调查组参与调查,试问这如何能做到明察秋毫,公平公正?
当时初出茅庐、年轻气盛的徐正琨固执己见发誓一定要把这件颠倒黑白的事扭转过来,结果从上到下得罪了一群人,大家纷纷指责他不懂得人情世故,最终他的事也没做成。
然而彻底让他的思想发生转变的则是另一件事,想到此处,思绪飘向远处的徐正琨木然注视着空气中虚无的某处问:“以前有一个富二代在街上杀了人,当时我被指派调查这个案子,结果证据确凿,那个人也将会以故意杀人罪被起诉,就在这时我的领导找到了我,意思让我把案子做成过失,我不肯,于是就跟领导在办公室吵了起来,后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徐正琨说着话,视线转向尹安娜。
尹安娜没说话,然后徐正琨就凄然一笑接着说:“我挨了一巴掌,而且还被领导威胁说我如果不按他说的做就把我逐出警队!”徐正琨冷笑瞥开视线,“呵!逐出警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违反规定的事,实际上我做什么了?我只不过是想要伸张正义而已,凭什么把我逐出警队?”
徐正琨说到此处做了一次长长的呼吸,“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就是无论做什么都必须要有权利,即便是想要伸张正义!”
离开看守所之后的尹安娜突然之间迷茫了,她再也无法像来时一样义愤填膺地说出自己舅舅错了的话,其实他做什么了?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开辟出一条更能让自己发光发热的路,可是慕少廷呢?难道他就应该被绑架吗?如此的种种听上去是那么的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