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脸色大变,“你别急我马上过去。”
而这个时候,医院通知我准备手术。
露露的怒火让她的声音变得尖锐:“柳如烟!你到底有没有心!”我轻笑着阻止王露露继续说下去。
柳如烟无助的望向我,“阿言,我这里真的有急事,手术可以推迟吗?等我回来再做行吗?”
我心中感到一阵剧痛,我为我自己的遭遇感到悲哀,曾经的爱情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沃德发指着柳如烟破口大骂,随后将她推出门外,王露露怒不可遏,追到门口大声斥责她:“有个屁的急事,就算真有事你去了又能怎样,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我真是瞎了眼才叫你来。”
他们都知道,难道柳如烟真的不明白吗?
她其实心知肚明,她只是不想让陈泽失望。
我被推向手术室的路上,柳如烟紧随其后,不断的说:“阿言对不起,我很快就会回来。”我闭上眼睛沉默不语,即使我从未期望过他会留下,但这一刻我还是为自己感到了可悲。
我想,即使柳如烟留下,我们的关系也无法回到从前了,心已破碎再怎么修补也无法恢复原状。不过她的出现至少让我此刻的难过超过了恐惧。
我想,如果手术失败柳如烟会后悔吧?那样我就会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
好像,也不错呢。
红灯转绿,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我醒来时沃德发和王露露都在,药物让我感觉迟钝,整个人都异常放松,仿佛时间都变慢了。但直到我完全清醒,柳如烟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他和陈泽正在游轮上环游欧洲十国,自然无暇顾及这里。这是沃德发后来告诉我的。
他举着手机播放视频,视频中陈泽和柳如烟在游轮上模仿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场景,两人相视而笑浪漫至极。
王露露不停的向我道歉:“哥我之前真是糊涂了,以后我再也不提让你俩复合的事了。柳如烟她不配,我真是被她骗了,说什么只把陈泽当哥哥。”说着说着气得哭了起来。
沃德发说,“我早就告诉你柳如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这些年是谁一直陪在她身边,陈泽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什么时候真正在乎过她,就这样她还巴巴的凑上去,真是贱的可以。”
经历了手术的生死边缘,再听到这些,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过神后我对沃德发说,帮我找个律师我要离婚。然后我对王露露说,我和柳如烟的结婚戒指扔了吧。
话音刚落,柳如烟给王露露打来视频电话,王露露直接挂断。柳如烟不依不饶,刚接通就开始指责王露露,“露露你还是不是我闺蜜,顾言希做这么大的手术我多担心啊我想看看他怎么了?”
“和别的男人蜜月旅行还惦记着言哥,真是太感人了。”王露露冷笑着回击。
“露露,我真不知道他要带我来游轮,那天我是真以为他有急事,不过我和陈泽说过了完成这个心愿我就回去陪言希养病,我会好好照顾他,好好弥补他的。”
王露露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柳如烟你敢做敢当我还敬你是个情种,你踏马现在算什么,你当言哥是什么?装什么深情,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吧。”
“王露露,你凭什么和我说这些,你就是嫉妒我见不得我好!”
我拿过手机,“那我对你说,我会起诉离婚,不管是死是活,我顾言希都不想再和你柳如烟有任何关系。”
视频里的柳如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哆嗦半天也没说话。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可笑,在我被推进手术室而她却决定离开的时候,就没想到过这个结果吗?现在做出这副样子,无关爱与悔只是想让自己安心罢了。
不想见柳如烟,出院后我另外租了房子,除了钟点工,来看我的也就沃德发夫妻俩了。
沃德发愤愤的向我诉苦,“真是快被柳如烟烦死了,天天缠着我老婆问你在哪。”
我一边喝着他带来的生滚牛肉粥一边笑着敷衍他,没办法对饲养员要耐心点。
谁知道躲过了柳如烟却没躲过陈泽。
有天门铃响了,我以为是快递谁知道竟然是陈泽找上门来。他非要和我聊一聊,我只好请他进来。不得不说这些年陈哲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是有道理的,长得的确人模狗样。
他摆出胜利的姿态对我说:“顾言希其实我挺感谢你的,这些年你把如烟照顾的很好。”
我哑然失笑:“陈泽,好好做你的阔少不好吗?非要跑来我这做小丑。怎么?你怕偷来的东西会丢,所以来警告我这个施主吗?那还真是无耻的清新脱俗。”
一场大病让我明白不舒服就要说出来,不要总是为难自己。
陈泽深吸一口气缓缓坐直身体,“顾言希你也不能全怪我,七年你都没抓牢如烟的心你自己也有很大责任吧。”
明明是不光彩的事他却显得分外得意。
大概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真把自己当成柳如烟的白月光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何必还来我这里,如果我的记忆没错柳如烟至今未同意离婚,你这么能干不如劝她快点签字,免得再上诉浪费法律资源。”
陈泽原本得意的笑容瞬间消失,我趁机追击,“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来这里炫耀。我的病情你知道吗?”我喝了口水继续说,“假设我有个万一,柳如烟会怎么样?”
陈泽脸色一沉。
显然柳如烟不同意离婚的事让他受到了打击,现在的他远不如当初那么自信,连得意都显得有些虚张声势。
他们继续扮演着痴男怨女,演绎着爱而不得的戏码,我不想参与其中,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后我搬到了一个新的城市养病。
那里山清水秀,四季如春。
原来人生中的许多告别都是悄无声息的,有些人一旦决定离开就真的再也不见。
这些年为了将小公司发展壮大,我连过年都不敢休息,生活完全被工作占据,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欣赏这个世界了。说起来有些悲哀,我本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却为了柳如烟辞职去改变去创业,虽然这段经历很珍贵,但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值,真心付出却遭抛弃的感觉实在难受。
转眼又是一年秋天,这天沃德发送来了他和王露露的婚礼请柬,他得意的说:“哥们够意思吧为了你能参加,婚礼都搬到春城来了。”
我笑着回应,佳偶天成祝你们百年好合。
时间飞逝,婚礼的日子很快到来我特意穿上新衣服做了发型,沃德发的大喜日子我要精神抖擞。
只是没想到柳如烟也在场,她穿着玉紫色的针织衫和棉布裙,和初次见面时一样。
那是一个初秋,本应色彩斑斓温暖宁静,但我收到了妈妈病危的通知,我躲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心如刀绞。
这些年爸爸离开后,是妈妈一个人辛苦养大我,我即将毕业,妈妈本可以轻松些,但她却病倒了。我既伤心又愤怒,无助至极,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有那么一刻我想和妈妈一起离开,反正爱我的人都走了。
就在那时柳如烟走了过来,她递给我一包纸巾,她坐在我旁边对着柿子树许愿:
柿子树,求您保佑奶奶手术顺利,健康平安。
阳光下的柿子树闪闪发光,黄澄澄的柿子挂在枝头像小太阳一样温暖,让人陶醉。女孩的许愿让我心情平静了许多心中的怨恨也消散了。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生活有了希望。
也许那只是柳如烟的无心之举但却深深的留在了我的心里无法抹去。
后来我对她展开追求却得知她早已是别人的女朋友,就当我以为自己没有机会的时候,他们分开了,我陪她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我们相识相伴相知,纠缠了整整七年。
如今我重病在身,而她神色憔悴、略显疲惫。
岁月带走了我们的青春也摧毁了我们的美好。
柳如烟隔着人群怔怔的看向我,我转过身若无其事的看向周围热闹的人群和精心布置的婚礼现场,现场是我们四个人全票通过的森系设计,藤蔓交织、草木芬芳,绣球和白玫瑰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柳如烟走了过来,她身上的香水味夹杂着雪茄味简直是最好的推土机,我迅速向旁边走去,拉开与她的距离。她红着眼眸紧咬嘴唇,似乎我的动作让她很难过,周围我们认识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柳如烟哀怨的看着我,“本来也该有我们的。”
我心里暗笑,这话说的好像走到这一步错的人是我一样。
余生不想再被消耗,得不到重视的关系我学会了远离。不理会柳如烟,我转身去寻找自己的座位。
谁知道陈泽也跟来了,他三步并两步的走到柳如烟身边,宣誓主权般地搂着她,沃德发的伴郎小谢皱着眉头紧张的对我说:“这俩神经病想干嘛,没请他们还来,不会在婚礼上搞事情吧?”
我也皱了皱眉,别说还真有些拿不准这俩人会做什么。想了想我去后台找沃德发。
一听到陈泽两个字立马火冒三丈,“这混蛋竟敢出现在我的大喜之日,谁给他的胆子!我这就把他赶出去。”
幸亏吉时将至,否则真难拦住他。
不久,音乐在蓝天白云和微风中悠扬响起。
沃德发迅速调整情绪,昂首挺胸如一只傲慢的公鸡般走向等候区,新娘王露露身着婚纱随着旋律挽着父亲缓缓走向沃德发,当歌曲唱至我将守候你履行我的誓言永远陪伴你直至我生命的尽头时,我泪如泉涌。
有人递来纸巾,我抬头一看竟是柳如烟,她左手无名指上还带着当年我求婚时的钻戒,真是讽刺。
九年前的场景重现,那时对我来说是救赎,现在却只剩厌恶。
陈泽凑到柳如烟身边说,“你要是喜欢,我们也可以再办一次这样的户外婚礼。”柳如烟不予理睬,只是凝视着我。
真是荒谬,在一起时心不在焉,决定分手后却又来演一出痴情戏。
见我不理睬,柳如烟尴尬的收回眼光,她望着台上交换戒指的新人,低声自语:言希我们连戒指都没交换过。
我深吸一口气压制怒火,提醒自己这是沃德发和王露露的婚礼,其他事以后再说。柳如烟忧伤的望向我似乎在期待我的回应。
可惜,她注定失望。
我正和大家一起起哄台上拥吻的新人,柳如烟失神的看着,她轻声说道,“当年不肯嫁春风却被秋风误。”低吟声虽小也瞬间被人群的喧闹淹没,但我听见了,陈泽也听见了,他的脸色阴沉如墨。这一刻谁是柳如烟的春风谁又是她的秋风一目了然。
这才几天白月光就变成了饭粒子。
当然我还没自恋到以为自己是柳如烟的朱砂痣。
有些人呢就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就算不爱你,也不肯放过你。
这一点,她俩倒是绝配。
真是晦气。
我连忙往旁边挪挪,大喜的日子要和他俩保持距离。王露露的手捧花草朝柳如烟脸上砸去,她手忙脚乱接过去,无措的看向台上的新娘。
王露露夸张的捂嘴惊呼,“哎呀怎么是你接到了,你最近都结两次婚了肯定用不上啊。”
这么劲爆的话题瞬间点燃了在场的吃瓜群众,一个个伸长脖子找主角本来拍新郎新娘的手机全都整齐划一的换了方向,我赶紧离柳如烟更远一些。
王露露无视柳如烟惨白的脸色,继续说道:“和人领完结婚证转头就和另一个人办了婚礼,一个是领证了一个是举行仪式的,也不知道哪个算老公。”
这话就像在热油锅里倒了一盆冷水,台下瞬间炸锅了。
“你旁边那个男闺蜜,明明女朋友一大把,非要让一个领过结婚证的姑娘陪他办婚礼,美其名曰完成儿时的梦想,牛逼太牛逼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吧。”大家的目光齐齐转向旁边的陈泽。
我长舒一口气,还好跑得快陈泽被大家的目光盯得无地自容。
“我去!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玩这么花,这是曹贼转世啊。”
“这女的脑子有病吧领完证和别的男人结婚。”
“我觉得他俩挺配,破锅配破盖,烂人自有烂人爱。这种货色千万锁死,白头偕老,可别流入市场当祸害。”
听着台下的议论声沃德发憋笑憋的脸都红了,他得意的朝我看来,就差点说,夸夸我我媳妇厉害吧。
一股暖流在心底涌动,我知道他俩这是帮我出气了。
陈泽丢下柳如烟自己离开了,悠悠众口的威力还挺强大一向自视甚高的陈泽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候,更有趣的是柳如烟竟然没和他一起走,她红着眼眶求助似的看向我,“言希。”
我装作没听到,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沃德发的嘲讽打断,“情郎都走了还不快追,别一会追不上了又来怪我们。老子可不想背上拆散有情人的罪名。”
王露露紧接着催促:“赶紧走吧我可没邀请你们两个。”
柳如烟的嘴唇因为紧咬而变得苍白,她来回看着王露露和我,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望着陈泽已经远去的背影,她最终还是追了出去。
沃德发不满的抱怨:“真是倒霉,以后少和这种拎不清的人打交道。”
王露露轻蔑的哼了一声,“还谈什么以后我现在就不想理她。”
沃德发嬉皮笑脸的凑近,“老婆大人最棒了,亲亲。”
还没开始吃饭就已经被狗粮喂饱了。
婚礼结束后,我的生活回归了平淡。
有一天沃德发打来视频电话,满脸幸灾乐祸笑得合不拢嘴,他说,“言哥,那个陈泽和一个网红搞上了,柳如烟还去抓小三,还在网上曝光那个网红。”他边说边吃着王露露削的苹果手舞足蹈,“结果你猜怎么着!陈泽直接说那个网红才是他的正牌女友!哈哈哈!柳如烟傻眼了,被网红的粉丝追着骂,还有人往她公司寄死老鼠。”说完他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俩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本来我和露露婚礼后,柳如烟和陈泽关系就僵了,闹这一通两人反而和好了,真是一对奇葩。”
我笑了笑,“可能抢着吃的东西更香吧。”
看来那个小网红只是陈泽用来让柳如烟吃醋的工具,之前的事情让陈泽感到了危机,他害怕被我说中,怕他自己这个白月光被我这个病恹恹的人比下去。他急着想证明自己在柳如烟那里是有位置的、是不可取代的。真是让人无语,他们的爱情是不是离了别人就维持不下去。
当沃德发告诉我陈泽要去国外发展,柳如烟决定陪他一起去时。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关心这些恩恩怨怨了,医生说我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部胰腺和淋巴了,我的日子不多了。
我糟糕的状态还是没能瞒过沃德发,他丢下工作跑来照顾我。
柳如烟最终没有陪陈泽出国,她在机场得知我的情况后竟然丢下陈泽跑来找我,可惜我人生最后的时光不想看到她。
知道我不愿意见她,沃德发和王露露都不告诉她我在哪。她问不到我的地址就一个医院一个医院的去找,医院没有就到处张贴寻人启事。
还好我已经出院了,不然还真可能被她找到。最后的时光我想闻着阳光和青草地的味道,而不是消毒水的味道。我想见值得见的人也不是她。
最终柳如烟还是找来了,在我病危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昏迷中我隐隐听到她和沃德发的争执声和崩溃的哭泣声。
后来她守在我床边,我睁开眼睛那一刻柳如烟第一时间扑了过来,她又哭又笑说:“我们还没交换戒指,还没举办婚礼......言希,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你这个骗子你不能丢下我。”
我想,这样的话她也没少对陈泽说过。
柳如烟手里拿着的对戒和我们曾经挑选的那对很像,但我知道,一切早就物是人非了。
果然在柳如烟抓着我的手为我戴上戒指那一刻,
“咣当”。
戒指从我手上滑落到地面,疾病已经把我折磨的瘦脱像了,曾经的戒圈尺寸已经戴不到我手上了,就像我和柳如烟的感情如今再提已经不合时宜了。
我笑出声,我一个将死之人都放下了她反而不愿释怀,不过释不释怀也不重要了,反正回不去了。
“言希我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我,没人比你对我更好,是我瞎了眼猪油蒙了心。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原来,她知道我的好。
此前种种,无非是仗着我的好才可以任性妄为。
我好恨,和她纠缠了太多年,很想对她说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别在我坟前哭,别脏了我的轮回路。可惜,我还是无法对她恶语相向。
欲言又止是我最后的释怀。
沃德发,这回哥先走一步了,再见就不说了。
番外:
柳如烟视角: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还是坚持和我离婚,死都不愿和我有关系。
我买了和我们为婚礼准备的一模一样的戒指想要套住他,不管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都是顾言希的妻子。
可是,我失败了,戒指大了许多,就连他的骨灰都被沃德发带走了,我连他的骨灰都得不到。
顾言希太狠了,王露露总骂我识人不清谁对我好都分不清。
她拿着手机嘲笑我,
她对我说陈泽自从去了国外有多么乐不思蜀,
她提到陈泽的女友变幻多端从金发变为棕,
发肤色从白晰转为深色体型高矮胖瘦各异。
她还透露:
陈泽终于领悟了人生不能贪得无厌,
他更倾向于这种放荡不羁的生活方式,
如果余生一成不变那还不如选择结束。
顾言希是个骗子,
他曾誓言要一生对我好却早早的离我而去,
我凝视着手中的合影突然间记忆涌上心头,
在顾言希病重之前其实是我先失去了他,
原来并非他抛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