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老将军到底是有年纪的人了,眼窝子浅得很,方才同薛虹说话的时候情绪涌动,几乎就要掉下泪来,如今听见薛虹之言,又是一阵感动:“好,好啊,虹儿是个重情义之人,我紫英与贤婿少游能与你同朝为官,那是他们的福分,如此老朽我也可稍稍放心些了。”
薛虹和冯紫英两个又劝慰了一阵儿,冯唐的情绪才堪堪稳定住。薛虹道:“老将军,您可曾想过,到了紫英的儿子铭耀他们这一代,是不是还要继续习武从戎呢?晚辈小儿在此斗胆说一句,咱们大清自开国一来,是经历了不短一段时间的战乱,但是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当今皇上广施仁政,天下大定,往后也不过就是西北一带稍有动乱,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天下更加太平以后,早晚会出现马放南山的情况,本来武官的地位就不如文官,真到了那个时候武将可就没有眼下这么好混了。若是依我拙见,不过是博功名前程,不一定非要让子孙后代埋骨沙场以表忠心,老将军您说呢?”
冯唐听了深以为然,不住点头道:“此话虑得极是,眼下与我们从军的时候比,可打的仗就已经少了很多了。沙俄打完了,台湾也收复了,也就是准葛尔还有些不太平,今后的仗只会是越来越少。可是,我冯家一门武夫,连紫英也是考文举有些吃力才转考武举来着,这……能成事吗?”
薛虹听见此话倒是笑了:“老将军,您又不只有一个孙子,紫英将来还会有许多的儿子,那么多的子孙里头,只要有一个博得功名了不就可以了吗?再说了,为官而已,又不是只有考上进士的人才能当官,这官场之道可深奥着呢,只要懂得钻营不一定考上进士的就一定能有职缺,翰林院瞧瞧去,一直不得重用的人也太多了些。反之也是一样,也不一定没有进士功名的人就做不得官,这些都是未知之数。晚辈今日斗胆提起,不过是想给您提个醒罢了。无论怎样,冯家这么多年为朝廷浴血奋战,也该到了休养生息的时候了,不是吗?”
冯唐又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极是,极是啊……老朽有儿子,就会有许多的孙子。哈哈,对啊。不过说起孙子,我忽然又相见见我那小孙孙铭辉了。虹儿也是出征刚回来,想还没有见过紫英的嫡次子铭辉吧?那个小子,长得可机灵了,要我看,比他哥哥更加灵智,该是个可塑之才,没准儿你说的那话能应在这小子身上,他还真能给我们冯家考个什么状元榜眼的呢!”
冯紫英在旁边听了只笑道:“父亲这话可是说偏了。铭耀出生的时候您还说他是天上星宿下凡呢,如今到了铭辉这儿你又说这样的话。您就不怕您的长孙铭耀听见了吃醋?到时候他又该说,我们这些人只知道喜欢娘亲生的弟弟,不喜欢他了。”
冯唐却道:“我就是稀罕小的又怎么样?我还好告诉你了,你这小子可要记住多多给我生几个孙子,到时候铭耀习惯了他祖父我如此偏心,就也不觉得如何了。说到这里我就有气,我知道你和你的大奶奶滟儿夫妻情深,但是我们府上给你娶了那么多的妾室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开枝散叶!你可倒好,每天只知道往嫡妻的房里跑,妾室都好像是摆设似的!爹也不是不让你尊重嫡妻,可只靠滟儿一个人,你就不怕她压力太大了?”
冯紫英无奈,只好投降似的说道:“父亲啊,您可饶了我吧,孩儿错了还不行吗?您不是要去看铭辉?正好虹儿也还没见过,咱们现在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