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顾怀夕仔细看他就能发现他的异常,只可惜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没关注这个小孩子。
走到村落尽头,终于到了家,顾怀夕呆滞的望着,他家简直可以用破败不堪来形容,用石头砌成的胚房密不透风,窗户上破碎的玻璃上糊满了报纸,院子杂草疯长,墙角的草甚至有顾怀夕膝盖那么高。
而且一点生活气息也没有,跟废弃的一样,顾怀夕先是探头看了看,见真的没人后才跟着他进去,好奇道:“一个人住?胆子这么大。”
砰——
是玻璃瓶被摔碎的声音,顾怀夕一愣,原来家里有人啊,怎么不开灯?
这时,一个醉汉拿着酒瓶子从里面出来,指着小孩就骂,“狗娘养的,还知道回来?”
小孩沉默不语,低下头不看他,任由这人骂街,嘴唇蠕动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说话?你个灾星,现在装什么可怜!?”那醉汉见状越发激动,“要不是你,你妈妈又怎么会死?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对,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顾怀夕越看越崩溃,越喊越心凉。不知过了多久那醉汉父亲才停下,他淬了口口水,扬长离去。
顾怀夕神情悲悯,无力地跪趴在地上,双眸失神,颤抖着手隔空抚摸着小男孩苍白的脸庞,“对不起……我真的……我保护不了你……我总是这么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对不起……”
哽咽的嗓音一直围绕在耳边,他默默听着,身体的疼痛如潮水般感席卷而来,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痛楚一样,紧紧盯着面前的人,死寂的眸子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是希望。
这鬼魂他能看见,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被她吸引住了,她的眼睛那么干净清澈,浑身上下不染一丝尘埃。
他本来不想理会,装作没看见,可是……可是此时,她似乎十分愤慨,并且……一直在试图阻止?
为什么……
她真的在救我吗?
他动了动手指,不着痕迹的将手复在了她垂落的手上,却什么都没有碰到,接触到的,是粗糙的地面。
她明明知道没有人能碰到她,却还是挡在我面前。她竟然会为我哭的如此伤心,这个不知来历的鬼魂,究竟从哪里来的?
她的眼泪,为我而流?
不,怎么会……
顾怀夕沉默的看着这个才几岁的孩子如此坚强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房间拿出膏药来涂抹伤口。
她苦笑一声,抹掉脸上的泪水,语气赞赏,却又带着落寞,喃喃自语:“好坚强,要是我的话,早就活不下去了。”
只见小男孩抹好药,不顾疼痛,一瘸一拐的起身把院子里的书包拿进来,他竟然在打开书包开始做题!
顾怀夕震惊,凑上去看他写的什么。
他做的是数学,竟然上的是小学五年级,十岁左右的年龄。但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六、七岁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啊,看你这么可爱,我还以为是个小团子来的,结果都快要上六年级考初中了,啧啧啧……”
小男孩:“………”
“嗯?”顾怀夕看到他每本书上都在封页上最显眼处写上自己的名字,写的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
“祁思行?深思而后行……好名字!”顾怀夕小声嘟囔,“这么个小山村竟然还能起出这种名字,真是奇怪。”
他下笔飞快,什么因数倍数、正方体长方体面积,算的又快又准,有些题她还没读完人家就已经算完写上去了,一道题倒还可以理解为学习好,但是好几道就不是了!
顾怀夕不敢置信,“我靠,莫非还是个学神?”
祁思行一顿,接着神色平静的把最后一题的答案写上去,收拾好书包洗漱睡觉。
旁边的顾怀夕一直盯着他,眼神跟看什么奇异物种一样,呐呐开口,“简直是怪物。”
背对着她的祁思行倏的攥紧拳头,阴鸷爬满双目,显得有些狰狞,心脏却疼得厉害,怪物……又是这个称呼,就连她都叫他怪物!
顾怀夕根本不知道这个小孩子想哪里去了,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以为没人听的到她说话,于是放飞自我的吐槽。
“他简直就不是人,被打成那样了写作业都写的溜得飞起!真是不得不服啊,嗯……他这个样子将来可能是大佬啊,以后我可得好好抱紧他的大腿,说不定还能见证一代老大如何诞生呢,对对对,这趟没白来,我等着他啪啪打这些看不起他的人的脸——哎?对啊,这不就是爽文男主吗?哈哈……”
她……
她好像不是在骂我是怪物,思绪万千,祁思行神情有一丝茫然,心跳有一瞬间加快,她好像,是在……夸我?
深夜。
这个鬼魂真的好特别,她竟然控制身体,躺在了他的床铺上,做出睡觉的姿势,她应该不需要睡觉吧?祁思行躺在床上,默默想着。
顾怀夕虽然是鬼,但是一直保留着人的习惯,看这个小孩还小,又仗着没人能看到她,索性就躺在了他旁边,嘻嘻的笑着,“这辈子老娘也算是跟帅哥睡了个觉,赚了,嘿嘿嘿。”
祁思行:“………”
他无奈摇摇头,转身变成背对着她,垂眸惆怅,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觉,噢……她不是人。
接生婆问:“保大还是保小。”
“保小。”父亲良久开口。
他的妈妈难产而死,悲惨的一生就此结束。
生下来他后,他的父亲却整日酗酒,天天打他,说他害死了他的妈妈,家里人如此,这个封建的小山村自然也是如此……
只有,只有这个鬼魂是那么的特别,他情不自禁的想,她会是神明派来来拯救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