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一下子头皮有些发麻,这些字自己倒是能认得出来,可你要让自己解释其中的意思?
但自己话都说到这了,被人架起来,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应当是……伊尹已经把政权归还给太甲,将要告老回到他的私邑,于是陈述纯一之德,告戒太甲。
伊尹说:唉!上天难信,天命无常。经常修德,可以保持君位;修德不能经常,九州因此就会失掉。夏桀不能经常修德,怠慢神明,虐待百姓……”
孙先生认真听着,点了点头:“却是大差不差,中规中矩。”
而后他又问道:“木匠之子倒能有这般学问也是不易,你叫什么名字?”
李昱挠了挠头:“回先生,小子名叫李昱,刚才那人是我叔父,却不是我父亲……”
“李玉……”孙先生琢磨着:“可是美玉的玉?”
“非也。”李昱抬了抬手,在空中书写着,又怕这孙先生看不懂,忙问道:“先生,可否借笔墨一用?”
“自然可以。”儒士走上前去,将毛笔交于他的手中。
李昱提着毛笔,左看右看,又不好在人家的书简上提字,只好在自己手心里尽量规整的写出了个“昱”字。
歪七扭八,算不上多好看。
“日以昱乎昼,月以昱乎夜。”孙先生赞道:“不错,是个好名字。”
李昱倒没想过这儒士能从一个字扯出这般名头来,前身那没文化的老爹自然取不出这样高雅的名字,说起来记忆里还只有个读音,是他自己一厢情愿与前世的自己共用一个名字。
“先生谬赞了。”
李嗣的视线在这两人之间不断转换,他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还是自己那个印象里的哥哥吗?怎么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一样,什么时候会读书又会写字了?
难道哥哥是被人夺了魂魄去了?要不然怎么大字不识一个的他,一下子就能说出那么些云里雾里的话来?
想到这,李嗣一下子有些恐惧,后退了几步。
那先生又问了:“你是本县人氏?”
李昱摇头:“小子是单父县人,与弟弟……”
他将自己的经历简单讲述,关于自己是怎么学会识字读书的,只含糊以一句“曾在县学外旁听”带过,主要着重的讲了一下自己与弟弟弟弟卖田葬父的过程。至少自己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看重孝道,后世有二十四孝,汉代朝廷又有举孝廉一说,可见一斑。
这儒士听完后,果然有些感慨,李昱想起刚才在门前所见,这家也是前不久办过丧事的,想着是否能在这大腿面前狠狠刷上一波好感。
但他却不知,眼前这所谓的“孙先生”,却也是个史册留名的大儒。
这孙先生名叫孙期,《后汉书》与《二十六史》皆有记载。
《二十六史》:孙期字仲彧,济阴成武人也。少为诸生,勤习典籍。家贫,事母至孝……
当然,这里的家贫也只是相对于那些正经学子所论,一个能少年便在县学读书的人,又能有多贫穷呢?
不过这孙期的孝心在成武县都是出了名的,出名到什么程度呢?“黄巾贼起,过期里陌,相约不犯孙先生舍”。
乃至黄巾军过成武县时,都互相告诫不能冒犯了孙期,其名气之大可见一斑。
再往后时,就连济阴郡太守与献帝时的太尉、司徒黄琬都尝试过征辟他,虽然被前者拒绝了,但一小县之中,能有这样的人物已经是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