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我晕倒了多久?”
“哥你晕倒可有两个时辰了,我还真以为你就醒不来了……”李嗣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算,说着竟又是带了些哭腔。
李昱一惊:“竟晕过去了这么久?阿弟,我们得快点赶路了,要不然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成武县了。”
兄弟二人走的乃是官道,路面不至于多么平整,但至少开阔到能至少供一辆马车通行。
虽是官道,但若是日间还好,要是到了夜里,也指不定会碰上什么绿林贼匪。
粮价年年飞涨,赋税也愈发繁重,这年头屈身从贼的百姓可不在少数。
李嗣高兴应了声,虚扶着哥哥李昱,像是怕他走不稳再次栽倒。
二人重新上路。
一路上,李昱不断消化着前身的记忆。
今日的北风格外的大,将兄弟二人的粗麻短衣吹的鼓鼓囊囊的。
李嗣被李昱护在身左,小声问了句:“哥,你说叔父愿意收留俺们吗?”
李昱有些迟疑,自己脑海中对叔父李云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只记得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叔父便离开单父县,去了成武县安家。
这么多年来两家并没有太多来往,每年的正旦日,叔父也从未回过单父,只有在祭祖之时才偶尔赶回。
“阿弟别担心,我们都是李家人,是一家人,叔父多少会帮两手的。”李昱安慰道。
李嗣低头不语,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信了,虽然他年幼,但早被生活磨练的异常的成熟,许多人情世故,也早就熟透于心了。
李昱面上浮现一丝苦笑,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随着二人走的远了些,官道上已经渐渐多了些穿着破烂不堪的流民,也如僵尸般朝着一个方向麻木走去。
这些流民也大多是生活过不下去了,自家的田地又被地主豪强设法赚了去,有点狠劲的就做了绿林,老实些的就做个流民去别的地方讨讨活路。
离成武县更近些,这里横七竖八躺了一片饥民,面色土灰,嘴唇发白,瘦的皮包骨头。
而这群饥民中间则是站着一人,游方术士打扮,穿着也不见得多么富贵,但是比这些苦哈哈是要强的太多。
李昱有些好奇,又有些警惕,拉着弟弟远远绕过,视线扫去饥民方向。
只见那名术士用手抚了抚躺地饥民的额头,摇头叹气,道:“汝已病的很严重了。”
那饥民眼中毫无转色,形若枯槁,颤巍巍伸出手来:“您看我还有救吗……”
术士起身,在行囊中捡出一破陶碗来,在附近河边舀了半碗水,又装模作样着拿了张黄符泡在水中。
饥民像个木头一样,干巴巴的瞧着术士做着这些神神叨叨的动作。
直到这术士在怀中掏出一小把陈粟,洒在碗中。这饥民眸子里才放出光亮,半抢半接的在术士手中捧过陶碗,一饮而尽,随后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
“多谢大师,小老儿感觉病好的多了……”
“不要谢我,要谢大贤良师,我是奉大贤良师之命来解救尔等……”
接着那术士又如法炮制,在众多饥民中不断发放着“符水”。
李昱领着弟弟远远观望着前行,感觉弟弟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哥,那人发粮呢!咱也去讨点吧。”
李昱又拽着弟弟走了几步,沉声道:“不行!”
李嗣不解:“为什么?”
李昱淡淡道:“拿了人家的粮,就要给人家卖命了。”
这术士行医的场面纵然李昱不曾见过,但瞧这做派,与那“大贤良师”的名号,他也多少看出端倪了。
甲子年,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之一。
“光和六年十一月,距离黄巾起义还有……”
李昱心中还算着日子,随后倒吸一口凉气:“嘶——!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