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赵建文的身体底子差,一直患病;自给儿子启蒙开始就逐渐加重。加上沉重的学业和科举的思想执念,逐渐病体沉重,汤药无效。
后来在会试时,在独立的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闷热的考棚内,心力交瘁,口吐鲜血,昏迷不醒。被抬回家后已病入膏肓,不久就撒手人寰,永别了自己的爱妻和独子。
那时,赵德昭才十岁。
在赵建文的葬礼上,赵李氏哭晕了数次。她从小经受了严格的礼教熏陶,加上赵建文对她也宠爱有加,坚决不纳妾。所以她发誓要为赵建文守节终生,而她满腔的慈爱就倾注在惟一的儿子赵德昭身上。
当然,赵德昭在母亲面前是最可爱的孩子,嘴也甜、行为也乖巧。只要他一声甜甜的“娘亲”,赵李氏马上心都化了,对他百依百顺、予取予求,从没想过拒绝儿子的要求。
父亲去世后,赵德昭没了严父的管束,加上母亲的宠溺,立即开始了放飞自我。
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对他一生很重要的人。
小时候,他还是拜过几个类似“好自为之马师傅”之类的武师,学了不少花拳绣腿功夫。这也使得他在同龄孩子中算是厉害的,他也为此得意洋洋、目空一切。
过了十三岁生日后的一天,他正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练棍术,棍子呼呼呼地转圈、煞是好看。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站了一个瘦小的中年人,口里无意中说道:“这一根棒使得好看是好看,只是有破绽,赢不得真好汉。”
年少气盛的赵德昭大怒:“你是什么人,敢来笑话我的本事!我拜的师傅是混元无极门掌门人洪保国洪教头,打遍天下无敌手。来来来,你敢和我比武么?”
话犹未了,赵李氏端茶过来,又拿毛巾给儿子擦汗,宠溺中责备道:“孩子呀,不得对客人无礼。”
“娘亲~他笑话孩儿的本事。”十三岁的赵德昭开始撒娇。
“你呀,该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是我们家的客人,尊名唤作张宪;奉老母亲回乡,借住我们家。对了,张先生,这是我的孩儿,名字唤作赵德昭。先生莫不是会武艺?我这孩儿就喜欢使枪弄棒,请先生点拨一下他若何?”赵李氏施礼道。
张宪笑道:“夫人容纳我母子二人,又请医生医治我老母亲,大恩无以得报。既然是夫人的小官人,在下看他根骨奇佳,是可造之材,愿以一生所学传授之。”
赵李氏欣喜道:“恁地时,十分好。”便拉过赵德昭:“孩儿呐,快来拜师。”
赵德昭小孩子脾气上来了,哪里肯拜?他犟着头道:“娘亲,休听这家伙胡吹牛。若他能赢我这条棒,我便拜他为师。”
张宪微笑道:“小官人若是有兴趣,较量一下耍耍。”
于是赵德昭拿过一条棒,把一条棒使得如风车一般,向张宪道:“你来,你来,怕你不算好汉!”
张宪只是微笑,不肯动手。赵李氏福了一福道:“先生既然是肯教我儿,使一棒何妨。”
张宪道:“恐冲撞了令郎,须不好看。”
赵李氏微笑道:“不妨事,他以前练武时也受过伤。先生应该是个高手,知道分寸,不会伤他的。”
张宪道:“恕我无礼了。”他站了一个丁字步,把右手背在身后,伸出左手道:“我就用一只手。你来进攻,只要你让我动了一步就算我输。”
赵德昭看了一看,这张宪身高也就比他高半个头,身子骨看起来比较单薄。穿着普通衣服,脸色黑里透红,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一个武林高手。
于是赵德昭双手执棒,使了个旗鼓,劈头盖脑就是一下。张宪伸出左手,毫秒之间用指头精准地轻轻点在棒子三分之一处;那棒子贴着张宪的身子砸在地上,反震力使得赵德昭虎口剧痛,棒子差点脱手!
赵德昭吃了一惊,立即拖回棒子,又向张宪腰间扫来。说时迟那时快,张宪又是左手手指快速一点,那棒子忽地斜飞向上;巨大的离心力使得赵德昭不由自主脱手,棒子“呜~”地一声转着圈飞上了天;而惯性使得赵德昭一头栽向地面。堪堪半空中,张宪又是左手一捞,赵德昭一个空翻,稳稳地站在地上。
而周渊,丁字步没动一毫,脸色如常、呼吸平稳。
这下赵德昭心服口服了。他赶忙搬过一条凳子,请张宪坐定,纳头便拜道:“我枉自拜了好几个师父,原来不值半分!张师父,没奈何,只得请教。”
于是赵李氏大喜,命管家赵九叔和使女锦儿摆布宴席,就请张宪的母亲一同就席。她先与周母叙话,然后起身劝了一杯酒,说道:“先生如此高强,必定不是凡人。”
张宪施礼道:“在下不敢对尊夫人有瞒。在下是京都八十万禁军都教头,真名唤作周渊,下面管十五个禁军教头。这十八般武艺乃是家传武艺,先父周侗也是禁军都教头。只因先父当年在街上看见一泼皮蔡二欺压良善,遂一顿拳脚把他打翻在地,三四个月将息不起。没料到这个泼皮蔡二居然运气极佳,靠上了当时还是太子的今上!今上继位,居然抬举他做了殿帅府太尉、改名蔡福。这蔡福怀挟旧仇,要奈何周渊。周渊正好还属他管辖,哪里敢和他抗争?只好改名换姓,母子二人,逃到西南边陲经略府,投靠当年父亲旧友高怀德大帅府处安身立命。”
赵德昭拍案而起:“这个奸贼!见着他捅两个透明窟窿!”
赵李氏按下儿子:“孩儿不要冲动。周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周渊道:“这次路过贵家,夫人免费容我母子叨扰,又请医生救治我母亲,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既然小官人肯学,在下一力奉教,决不藏私留手。不过小官人学的都是花拳绣腿,只是好看,上阵无用。在下重新点拨,学到真功夫。”
赵李氏欢喜道:“我儿,可遇到真正的好师傅了。”
她知道儿子好武,就一门心思为儿子找师父,只为让儿子高兴。加上赵李氏一直心善,看见周渊母亲病重,就找了医生为她医治。这些善举终于得到了好的回报。
于是赵德昭再次奉茶拜师,周渊微笑着受了,师徒尽欢。
赵德昭原来的“好自为之马师傅”们,就教了他基本功和一些好看的招式,混了些师傅钱。而周渊,主要教了他练气。
“练武不练气,最多成为一个大力士。在与敌人打斗中,最多打赢几个,后面就会气力不加,一败涂地。而练气一般来说分三个阶段,入门,小成、大成。入门后,就会使用巧劲,一人斗战胜数十人人不在话下;小成后,几乎可以成为百人敌;到大成后,你就会成为万人敌!”
“敢请师父指教。”赵德昭躬身行一大礼。
“你跟我来。”周渊飞身向远处雾灵山奔去,赵德昭奋力追赶。到得山脚,周渊呼吸悠长,而赵德昭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头昏眼花了。
这雾灵山,在临江府西数十里。纵横三百里,绵延上千里,海拔不算高,但地形复杂、沟壑纵横。深山里多毒蛇猛兽,除了高强的猎户组团,一般人等不敢深入。
周渊带着赵德昭深入到一个山涧,这里怪石嶙峋、高大的松树挺拔粗壮,其根扭曲蜿蜒,深深地扎入坚石巨岩中。
来到一颗大松树下,周渊教导赵德昭盘膝而坐:“徒儿,练气的关键在于沉静冥想,然后把呼吸调到最低。你感受一下丹田处,冥想那里有一团暖暖的气团。”
赵德昭天资及其聪颖,冥想了一个时辰,丹田处就有了隐隐的暖气团。然后他根据走远的指点,慢慢调动那股气团。如是再三,还是没能调动气团运动。
周渊解释道:“你才第一次就感觉到了气团,为师十分惊讶。当年为师在家父督促下,十天才感觉到一团暖气。这是一个好现象,今天到此为止,明天我们继续。”
然后他带着赵德昭返回,一路上教他如何在奔跑中调匀呼吸,同时进一步感受丹田暖气团。
果然,按照周渊的指点,他跑起来轻松多了。随着体会的加深,越跑越轻松。周渊根据赵德昭的状况,开始加快速度;赵德昭开始跟得上,后来又跟不上了。周渊就把速度适当调低,师徒恋就这么回到家里。
赵李氏早就准备好饭菜,焦急的等着儿子回来。看见儿子跑得汗流浃背、小脸红扑扑的,心疼地带他进房间,亲自给儿子洗浴、换衣,然后出来吃饭。
看着儿子满满地消灭三大碗饭,还有肉菜,赵李氏感到非常满足。她笑眯眯地为儿子添饭、夹菜,还给儿子擦嘴角、脸蛋,活脱脱一个慈母典型。
就这么练气,到了第四天,赵德昭就可以开始调动丹田暖气团了。周渊欣喜道:“当年为师一个月才行,你的天赋太好了。下面为师教你运行经络。”
周渊将出一本书,上面的人体经络图结合赵德昭身体进行讲解:“人体经络有三十六条,每条九个节点关口。你要打通九个关口,才能打通一条经络。”
这样教了十天,赵德昭又掌握了经络图,开始尝试调动丹田暖气团运行。
打通第一条经络是十分痛苦的,从第一个关口到第九个关口,难度(痛苦)越来越高。赵德昭天资很高,酷爱练武又肯吃苦。他忍者剧痛,慢慢地让气团冲击第一条经络第一个关口,一次、两次、三次……
周渊赞赏道:“徒儿你很努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静坐练气,只是让你体会经络线路;真正要提高,得在跑动中运气打通经络。这样痛苦会加倍,但效果提高得更多。家里距离这里有四十里地,我带你跑现在要花一个时辰。等你能轻松用半个时辰跑下来,你就真正入门了;而当你能轻松用半个时辰跑一个来回,你就接近小成了。但要真正达到小成,还需要实战磨练。至于大成,必须经过若干次残酷的战场厮杀、再加上一定的机缘才能顿悟。而那时,你的所有经络都打通了,真正成为万人敌!”
赵德昭咬着牙,忍者剧痛道:“师父,徒儿吃的了苦。来吧,师父您跑,徒儿来追,一定不给师父丢脸。”
周渊长啸一声,腾地而起;赵德昭学着长啸,发觉气流通畅。于是也腾地而起,追赶这师父而去。
这样的痛苦简直难以形容,赵德昭疼得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他忍住剧痛,按照师父的教导,坚韧地冲击着。
汗水中似乎有淡红色的血液渗出,剧烈的疼痛考验着赵德昭的毅力。他咬着牙,边跑边运气。这时候,他的视力有点模糊、大脑意识也开始下降。
忽然,他的脑海里像听到一声清脆的“啵”,他感觉气团冲破了第一道关口,进入下一个通道。而这时,所有的痛苦顿时消散,视力清晰、意识明亮!
周渊一直在观察他,看见他的状况,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就这样,赵德昭在周渊的严格训练下,刻苦练气半年,堪堪打通了八个关口,距离打通第一条经络还差临门一脚。
同时,周渊也教了他实战的拳术、剑术、刀术、枪术和射箭等。这些招数和技巧,赵德昭领会得非常快,只差实战磨练、夯实底蕴了。
第三回周渊(张宪)逃亡西南
这一日,周渊正在与赵德昭对练。开始的时候周渊身子不动、只用一只左手就可以轻松打败赵德昭;但经过半年磨练,现在,周渊虽然还是只用一只左手,但身子却必须腾挪跳跃,才能比较费力地打败赵德昭了。
赵李氏照例端来茶水,同时给儿子擦汗。看见儿子练得高兴,身上肌肉结实,脸蛋白里透红,她也跟着开心。
忽然,赵九叔匆匆地走进院子。他关上院门,对赵李氏、赵德昭和周渊施礼道:“主母,少主,周先生。老汉到县城里采买,发现公告栏里有一张海捕文书,上写:临江府临江县,依奉京都殿帅府令,捕捉潜逃军犯周渊,原系八十万禁军都教头,同行有其母,为六十岁老妇。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与犯人同罪。若有人捕获前来,或首告到官,支给赏钱一千两白银。”
周渊咬牙狠狠道:“这蔡太尉,公报私仇,恁地心狠,还不放过我母子。”
赵德昭问道:“师父当年事怎么恶了蔡太尉呢?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周渊就备细说了他和蔡太尉之间的缘由。
京师殿帅府蔡福蔡太尉,原名蔡二,是个泼皮。因心灵手巧、擅长溜须拍马,意外投了太子殿下的眼缘;太子登基为帝,他竟然当上了太尉!小人得志,他倒是恩怨分明,对有恩于他的一系列人士重金酬谢;有些低官职的还升官发财。而对过去得罪过他的人就狠狠报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陆陆续续,他已经害死了上百人,流放了数百人,导致分队忠正之士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那个打伤过他的周侗已经死了,可是他的儿子却成为了自己的下属,这下可逮着机会,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恰逢周渊患病请假,蔡太尉故意点名,强行把他捉拿道殿帅府,先打了一百军棍。好在打军棍的是周渊好友,很有技巧地表面看起来血淋淋的,实际没有什么大碍。
蔡太尉还准备把他下大牢治罪。全得其他军官一起为周渊求情,蔡太尉才暂时让他回家,同时派了两个牌军监视。
周渊当时一看,认得是蔡二!出得殿帅府,叹口气道:“我的性命,今番难保了。我道是什么蔡太尉,原来是京师帮闲的蔡二。他曾被父亲一顿拳脚打得三四个月将息不起,有此之仇。今日发迹、居然做了太尉!他心地偏狭,正好我又属他管,他要报仇害我,怎么奈何是好?”
回到家里,母亲见他被打伤,惊问缘故。周渊说了,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母亲经历过风浪,很快冷静下来。她沉声道:“孩儿,娘寻思,这蔡太尉肯定要害你性命,娘也保不住。为今之计,‘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你看去哪儿安身立命为好?”
“母亲看,我们去投西南经略相公高大帅如何?那里是边关,用人之处;孩儿有一身武艺,足可安身立命。”
“甚好。那高大帅,对你父亲以兄事之,称我为嫂;他又喜爱你的一身武艺。那里离京师极远,想来蔡太尉鞭长莫及。但我儿过去,须得改名换姓。”
“这样,孩儿就用娘您的姓,改名张宪吧。”
于是,周渊和母亲收拾了细软,粗重的都不要了。趁着半夜两个牌军沉睡,悄悄在后院把一个狗洞扩大,扶着母亲走一条小巷来到一处水门。这里有条年久失修的破洞,母子二人就从这里出了城,在早就看好的地方买了匹毛驴。母子先向东边走了十几里地,然后突然南下、在转向着西南方向落荒而逃。
蔡太尉闻知周渊携母潜逃,暴跳如雷。他要报复周渊的想法一直没有消停,于是以“擅离职守,畏罪潜逃”为由,画影图形、发下海捕文书,捉拿禁军教头周渊。
不过这个时代朝政腐败,海捕文书经过东拉西扯、层层盖章,三个月后才从京师发出;加上驿站已经破败,驿卒面如菜色,驿马羸弱,待得榜文到达临江府时,已过去了小半年。
赵九叔叹息道:“周先生这样的忠臣孝子被迫害,为非作歹的蔡太尉却身居高位。老天何其不公!大梁天下啊,唉!”
赵德昭道:“怎么会透露了消息呢?”
赵九叔解释道:“为是先生天天带着少主跑去雾灵山练功,引起一些人的疑心。有些泼皮贪图赏钱,去县里密告。这几日有几个县衙的巡捕房差役,来邻舍街坊打听得紧,只怕要来村里缉捕先生。倘或有些疏失,如是奈何?”
周渊母亲叹息道:“我们命犯泼皮。京师的泼皮蔡二,临江府的泼皮告密。天下泼皮何其多也!”
赵李氏拉住周张氏的手,叹息连连。
赵德昭躬身道:“先生就改名换姓,就在我家奉养你们母子二人,以终天年。”
周渊摇头道:“如此,只恐蔡太尉追捕到来,定将你家陷于灾祸之中,到时候我们全部都不得保全。我只能速去西南高大帅府,他是我先父好友,喜爱我的武艺;而在那里蔡太尉鞭长莫及。又是边关,战火连绵,用人之处,足可安身立命。”
接着,周渊取出一封信,对赵德昭说道:“为师这一生,在京都只悄悄收了一个徒弟。他名唤作陆晋义,现在刚刚进入禁军,作枪棒教头。你师兄为人忠厚老实,心地善良;武艺高强,尽得为师的真传,已初窥大成境界。你若有机会去了京师,可寻他相认,他一定会好好帮助你这个小师弟的。”
周渊再取出一本书:“这时为师练武的秘籍和心得,你可以揣摩、体会。”
赵德昭再次洒泪下拜,收了秘籍和书信藏好。
赵德昭母子两也想不出好办法留下周渊,只得悄悄安排一个宴席送行,只有两对母子同席。
席上,周渊再次叮嘱道:“任何人问你们,都说是江南张宪。回江南投亲,这样和西南相反,不会给你们带来灾殃。”
赵德昭母子和赵九叔点头不迭。
赵李氏命赵九叔送上五十两白银谢师,周渊坚决不要;赵德昭不由分说,把银子塞进师父的怀里。
第二天凌晨,周渊收拾了行李担子,赵德昭给他备了匹键马,换下他原来的毛驴。周渊母向赵德昭母子和赵九叔告别,然后把母亲扶上马,望西南方向进发。赵德昭亲自挑担,送了师父十多里地,心中难舍。到了渡口,赵德昭洒泪再次拜了师父,看着渡船离岸而去,方才反身回家。
却说周渊、以后就是张宪了。他挑着行李担子,牵着母亲骑的马,向着西南方向,晓行夜宿。由于他早就办好了假的身份路引,加上海捕文书传得比较慢,一路上都没有看见榜文。
母子两一路上有惊无险,两个月后终于到达西南锦官城。
这个时候,他们的盘缠几乎快要用完了。张宪咬咬牙,先找了家名叫“连升”的小客栈把母亲安顿下来;然后向客栈老板打听了一下,把健马拉去城西骡马市场,经过讨价还价,忍痛卖掉健马,得了三十两银子。
当然这个价格亏了,这样的健马正常可以卖到四十两以上。但张宪人生地不熟的,也只有亏着卖了。不过好在母子可以对付一两个月了。
经略大帅府警卫森严,张宪也不敢贸然去投名刺。他每天都到大门前远远的一个茶馆喝茶,眼睛有意无意瞟向大门,看能不能看见以前的熟人。
大帅府经常有探马、信使进进出出,他们进出都是西偏门。大帅府里的下属官吏办事也从此进出;而一些来参拜的官吏、将官、名士、富商、豪绅等,进出是东偏门。而正门,是用于迎接朝廷天使、诏书和上级高官的;一般都是紧闭,开启的时候不多。
每个门都守卫严密,没有人能随意进出。如果张宪贸然去拜访,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很可能门房连信息都不会传到经略大帅高怀德耳中。
而且生性谨慎的张宪,不知道海捕文书是否已经传到大帅府,还要顾忌高怀德对自己的态度。
张宪就是等在西偏门外一百多步的茶馆。有时候一些下级官吏和军官也在这里喝茶,他们经常聊天,没有保密意识,张宪还可以旁听一些信息。
“你知道吗,南蛮又骚扰嘉州了,他们还派了象兵呢。”
“哇,听说大象刀枪不入,体重几万斤,冲过来像一座山啊。”
“据说南蛮来了一万多,嘉州已伤亡军民两三万了。”
“不知大帅派谁去,这些南蛮力大凶残、善于穿山越岭。他们穿着藤甲,刀枪不入,等闲射箭都射不穿。”
听着这些下级军官闲聊,张宪若有所思。
“啊,提辖来了,请坐吃茶。”
忽然张宪听到店小二殷勤地招呼声。他转过头来,看到一个五大三粗、威风凛凛的军官大踏步走进来。不禁心头一喜:“原来是鲁松老弟,我和他在京师曾经多次喝酒、切磋比武。”
这些低下头,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他来到一个卖凉粉的小摊前,这几天他经常吃他们的凉粉。他递过三个铜钱:“李小二,麻烦你把这张纸条送给茶馆里那个鲁提辖。”
李小二把铜钱推回去、笑道:“官人客气了,些许小事,奈何给钱?”说完让他妻子看着摊子,自己快步走进茶馆。
鲁松正在吃茶,和军官们闲聊。李小二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对鲁松施礼道:“有个官人,让小的给提辖送个信。”
“哪个官人?他在哪里?”鲁松边问边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道:“京师古人,连升客栈恭候。”
这个字体有点熟悉,鲁松粗中有细,将纸条放进怀里,若无其事地继续吹牛打屁。
李小二回到摊子,左右一瞧。老婆说道:“那个官人走了,他还是把三个铜钱放这里了。”
李小二叹口气:“这个官人是个志诚人,下次他吃凉粉给他抵扣三个铜钱吧。”
张宪回到客栈,先给店小二打了个招呼:“等会儿有个官人来找我,麻烦把他带到我房间吧。”
然后他上二楼,问候了母亲吃饭没有。母亲没有胃口,只吃了块点心就感觉困倦了,张宪就服侍母亲上床,歪着身子睡着了。
张宪回到自己房间,来到窗前坐下,喝着水看着客栈门口。
一会儿,只见鲁松换了常服,大踏步来到连升客栈。他还没开口,店小二笑容可掬施礼道:“提辖,是来寻友人的吧。”
“你这厮,很有眼力见的嘛。哈哈,带路吧。”鲁松使劲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疼得店小二龇牙咧嘴,眉毛都挤到一堆了。
来到张宪门前,还没敲门,只听“吱呀”一声,门就开了。鲁松对店小二道:“你自下去,弄点酒菜上来。”说完递给他一把铜钱。店小二谢了,下去安排不提。
鲁松闪身进门,施了个大礼:“哥哥在上,几年不见,想死兄弟了。”
张宪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呵呵,曾经与哥哥通信,知道哥哥笔迹。”
这时,店小二把酒菜送了上来,然后下去了。兄弟两个就推杯换盏,诉说别后事宜。
酒过三巡,张宪叹道:“为兄恶了蔡太尉,现在亡命天涯,已改母姓,现名张宪。”
鲁松停杯肃然道:“五天前,高大帅收到海捕文书,他不屑一顾,扔到角落里。众军官问之,他哼了一声道:‘一个泼皮,真当自己是太尉了?君上不明,被此等奸人蒙蔽,实乃国家之不幸也。周渊此人,吾素知之。不坠父业,善养母志,盖孝子也。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周渊,忠臣也。孝子忠臣,则国家之祥麟威凤、圆壁方珪者也。横求之四海而不一得之,竖求之百年而不一得之。不一得之而忽然有之,则当尊之荣之、长跽事之。今反而骂之、打之、杀之,因逼逃之,是何为也!’所以兄长不必顾忌,今天我就去禀明大帅。正好你改了名,大帅又有开府之权;以后你我兄弟并肩作战,立功升迁,自不在话下。”
张宪泪流满面,对大帅府方向拱了拱手:“敢不效命!”
这样,张宪(周渊)就在西南经略大帅府安顿下来。
第四回阴险毒辣的族人
这边,穿越的赵德昭正消化记忆到送走周渊(张宪),他已经感受到自己身体处于灵堂,身子被裹得紧紧的,暂时还没收入棺木。耳边荡漾着悠悠的诵经声和幽幽的哭泣声,还有那双温柔的手不舍地抚摸他的脸庞。
他发现自己还只有浅浅的意识,暂时还不能动弹、发声;而且似乎呼吸道和食道被什么东西堵着了,脸上还盖着一张黄纸,使他不能呼吸、很是难受。于是他尝试利用周渊传授的内气运行之法,看能不能先行呼吸点新鲜空气。
忽然,他灵敏的听觉感觉到远远地传来一阵嘈杂声,并且越来越近了。一会儿,那阵声音到达灵堂,只听一个公鸭嗓子叫道:“赵李氏,你克死了丈夫,现在又克死了儿子。你儿子又欠一大笔钱,你不如把这栋宅子和那六十亩良田交给族里,搬到东边那间小屋。族里每月给你五斗米。”
“他三叔,这宅子和良田,是我相公留下来的。我不能败了它,不然死后没脸面见我的相公。”
“赵李氏,你想多了。你没了相公和儿子,这宅子和良田,你把握不住的。你把这一切都交出来,大家就相安无事、各自安好。否则,老夫告诉你,赵家就会把你逐出赵家,到时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走投无路的。”
“凭什么把我逐出赵家?我自嫁入赵家,相夫教子,没有一丝一毫错误。我的相公是族长,二叔你不过是代理族长,没权力把我逐出赵家的。”
“赵李氏,老夫再问你一次,交不交出地契和房产?”
一个颤巍巍的老人喊道:“二爷、三爷,老爷当年中举,给你们带来了多少好处!老爷信任你,让你代理族长。今天,你们凭什么欺压主母!你们会遭雷劈的!”
“你这个老不死的奴才。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老夫好好地教训你,让赵李氏知道拒绝的后果。”
只听见“啪”的一声耳光声,然后是一个老人的惨呼声。
“他三叔,你凭什么打人?我是举人夫人,你敢打我,我就去县里告状!”
又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不准打赵九叔,不准欺负主母!”
“你这个贱婢,敢来阻我。我打死你!哎呀,你TM是属狗的呀,居然敢咬我,打死她、打死她!”
又听得噼里啪啦的打人声和小女孩的惨叫声,还有赵李氏的尖叫声和公鸭嗓子的咆哮声。
赵德昭心里大急,他好想起身救下这个温婉善良的女人、这具身体的母亲。在地球那一个时空,他母亲早亡,没有母爱的记忆。而刚醒来,和这具身体的记忆,他深深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慈爱。那颤抖的双手抚摸脸庞,他灵魂深处感受到一阵温暖,已不由自主地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发誓要孝敬她、保护她。
这个女人平时的宠溺、百依百顺等弱智行为,全部在于她的儿子身上。而面对那称为二叔、三叔等的谋夺家产行为,她瞬时智商在线、态度坚强、毫不退让。
“赵建福、赵建贵,你们听着:这永业田,是我相公考中举人,皇上恩赏的产业;这宅子,是我相公这一支拥有了十多代的产业!除了我儿子,任何人没有处置权!现在我儿子去了,我要为他守住这最后的产业,这时维护历代祖坟,包括我相公,还有我的儿子的坟茔的之维护所用。”赵李氏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这个贱女人!你儿子赌博,欠下了二千五百两银子,你不拿宅子和良田,怎么还?”另一个疑似二叔的阴沉沉说道。他倒不咆哮,抓住合法条款逼迫赵李氏。
“我儿子的账,我认!但我宁愿当尽所有首饰财物来还,打工做刺绣来还,地里所出来还,也不卖祖业!”
“那么还不起怎么办?我手里可有你儿子的欠条、合理合法。”公鸭嗓子的三叔又咆哮起来。
“你们组局欺骗我儿子赌博,欠下赌债,当我不知道?都是血脉亲人,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呀!但是,我还是认,子债母偿。欠条上,并没有规定还款期限,我用一辈子来偿还就是!就算是面对府尊、县尊,我也说得过去。皇上的恩赏,你们也敢染指吗?”
这女人,除了面对儿子智商瞬间下降之外,完全是一个坚强的、懂法的、知书达理的合格大家族内当家。
“锦儿,你没事吧?”她扶起了剩下的唯一的使女。
“呜呜呜,好疼。主母,他们好大力气。”
“好孩子,快,我们把赵三叔扶起来。”
“贱女人,这是欠条,我要你一个月内还清。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那阴冷的声音道。
“二爷、三爷~,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苦苦相逼啊!”
“你这个老杀才!老子办事还要你来教我吗?”说完又是狠狠一巴掌,耳听得老人又栽倒在地。
“赵李氏,快把小兔崽子埋了,老子要接收这大宅子。”那公鸭嗓子蛮横地咆哮道,脚步逼了上来。
“不准伤我孩儿!啊~”
迷迷糊糊的赵德昭,忽然感觉一个娇弱的身躯重重地倒在他的胸腹部,冲击力因缘巧合之下使得淤堵在他呼吸道、食道的一大团粘液“呼”地从口鼻喷出。由于冲击力不小,粘液喷出还发出了如尖哨般长长的厉啸声!
那团粘液喷得老高,几乎全喷在赵李氏身上!她高声惊呼道:“我的孩儿!”
而周围发出嘈杂的呼喊:“诈尸了、诈尸了!鬼啊~~~”然后是混乱的脚步声和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
而赵德昭这时忽然感受到一股清新的空气顺着鼻子、嘴巴,连通进入气管,再弥漫进肺部。他真切地感受到氧气在肺泡里与静脉血进行氧合作用,变成富含氧离子的动脉血;然后进入心脏,而心脏也开始有力地搏动,通过动脉和毛细血管输送到全身。
而静脉血里携带的二氧化碳也被置换出来,通过呼吸道从鼻孔冲出,发出第二次尖啸声。
这下周围更乱了,一个少年的声音颤抖着传来:“爹呀,赵德昭找我索命来了~爹,救救我。”
那个阴冷的声音变的尖利:“快跑,快跑”
公鸭嗓子边跑边喊:“饶命啊~快跑啊~”
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周围一下子清静了,只有偶尔的没节奏的木鱼声,和一个僧人颤抖的诵经声: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这会儿,诵的经文变成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我的儿呐,你是不是舍不得娘哟,是不是要娘下来陪你哟。娘也舍不得你啊~呜呜呜呜~”赵李氏的哭声。
“夫人夫人,主母主母,少爷有气了。”使女的惊呼声。
“啊?真的吗?我的儿有气了吗?”
那只手颤抖着探在赵德昭鼻孔上,惊喜声:“是的是的,我的儿有气了,在呼吸了也。”
接着另一只手摸在赵德昭心口:“啊!我的儿,心跳有了也。”
两只手用力地把赵德昭抱起来,他感觉脑袋埋进了两座温软的山峰中,这具身体最熟悉的味道弥漫进他的鼻孔,他不由自主贪恋地使劲吸了几口。
以此同时,赵德昭脑海里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啵”的一声,他第一道经络第九个关口居然在这个时候打通了!一股暖暖的气流从丹田处沿着任脉自行运行起来。
原来的他,死去了;现在的他,还魂了。他走过一道生死关,突破了!他进入了炼气入门级初期。
意识开始回归了,头脑也逐渐清明。身子由冰冷僵硬开始回暖、软化,但还没有自主掌握;沉重黏糊的眼皮也睁不开;喉咙里还卡着一口痰,发出低沉的咯咯咯咯声音。
赵李氏赶忙把儿子扶起,头靠在自己身上。她一只手拍背、一只手揉胸口,口里温柔地唤道:“我的儿,别怕,娘在这儿呢。锦儿,快给少爷端杯水来”
锦儿飞跑进去,跌跌撞撞端出一个茶碗。赵李氏亲手接过,端着茶碗,递到赵德昭嘴边:“我的儿,喝口水嘛。”
赵德昭还不能自主喝水,赵李氏发急,让锦儿掰开赵德昭嘴巴,喝了一口、嘴对嘴轻轻把水灌了进去。
那水一下喉咙,刺激了食道,食道肌肉猛烈地痉挛起来;那口浓痰,和着茶水一股脑儿喷出来。刚才喷的和这次喷的粘稠痰液,几乎都喷在赵李氏身上。但她一点都没有嫌弃这一滩腥燥恶臭——那是儿子喷出来的;反而欣喜异常——儿子因此活过来了!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另一边,公鸭嗓子赵建贵三魂去了两魂半,跌跌撞撞跑回家,一头栽倒在地,浑身抽搐。
他老婆赵苟氏和管家吓坏了,大呼小叫把他抬上床,他却满口说着胡话:“大哥饶命,小弟是受二哥蛊惑才去胁迫大嫂的。大侄子,不要来找我呀,是赵德芳害你的,是他推你下河的。你要索命去找赵德芳啊,不要找我。”
边说边手舞足蹈,在床上翻滚。赵苟氏只晓得哭哭啼啼,管家急道:“夫人,赶快找大夫啊。”
赵苟氏惊惊惶惶道:“是了是了,快派人去找大夫。”两个幼小的儿子跟着哭哭啼啼。
不提赵建贵家里鸡飞狗跳的一阵忙乱。那边赵建福和赵德芳父子,一路摔了几跤,失魂落魄地跑回家。心里有鬼的父子两看到和听到赵德昭尸体发出尖啸声,一下子差点吓死过去!其严重程度不低于赵建贵。
父子两跌得满身是伤,还没进门就倒在地上惨呼:“救命啊~饶命啊~”
赵建福正房夫人即赵德芳的母亲赵王氏也吓坏了。不过她明显撑得住场面,命下人把父子两抬进屋,放在床上;然后命管家飞跑出去请大夫。然后命小妾把她生的大女儿和小妾生的两个儿子带到另外一个院子安置。
她处理得有条不紊,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少顷,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进来。他翻开父子两的眼皮,又搭了脉。捻着胡须道:“大官人和小官人是受了惊吓,得了轻微的失魂症。待我开个安神的方子,服用三天就无碍了。”
赵王氏谢了,请大夫卡了方子,付了丰厚的诊金,命管家送大夫回去,再命下人去按方抓药。
赵王氏把随从下人唤进来,问道:“老爷和少爷遇到什么事了?怎么成为这个样子?”
随从战战兢兢道:“夫人,老爷带着少爷和三爷去大房,在赵德昭少爷的灵堂,逼赵李氏交出大宅子和永业田。不料赵德昭少爷诈尸了,发出吓人的尖啸声!老爷、少爷和三爷都吓坏了,我们也一样,就逃回来了。”
赵王氏倒抽一口冷气:“诈尸了?真的吗?”她身上冒出了一层毛毛汗,起了鸡皮疙瘩。
“夫人,我们亲眼所见。少爷认为是赵德昭少爷找他索命来了……”
“不准胡说!忘掉这句话,否则打烂你们的嘴。”赵王氏严厉地呵斥道。
“是是是,小的忘记了,没听见什么。”
这时,药熬好了。几个下人按住乱滚的父子两喂完药,这个大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其实在谋夺赵德昭家产的阴谋中,赵王氏也是主要策划者之一,让儿子赵德芳去设局勾引赵德昭去赌博输家产的主意就是她出的,所以她也心里有鬼。下人诉说的,和父子两的状况,使她相信这件事是真的,担心赵德昭的鬼魂也会来找她。
任何时代的人们对鬼神之事还是怀着深深地恐惧,她把下人赶出去,关上门,心里砰砰砰地乱跳。她看父子两睡得比较踏实(那个药里含有强烈的镇静剂),来到后院佛堂,跪在蒲团上,点上香蜡,敲了一下磬,双手合十、低低地祷告起来。
赵王氏是一个中户人家,美貌和文化水平远不及赵李氏,她对赵李氏怀着深深地嫉妒心。在大伯赵建文健在的时候,她不敢有小心思,还曲意逢迎;赵建文去世,她立即和赵建福等开始了谋夺赵德昭家产的阴谋。
主要策略就是利用赵德昭耿直和纨绔,先是设赌局勾引赵德昭沉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同时一步一步勾引他逛青楼,蛊惑赵德昭迷恋上了花魁吴娇杏,挑起赵德昭和黄周星的矛盾;最后找机会发出致命一击……
涉世不深的纨绔赵德昭很快上了勾,一步步输掉了巨额金钱。赵李氏在儿子面前智商为负数,竟然不断给儿子擦屁股,卖掉了除了大宅子和永业田之外的田地还赌债。
赵王氏是主谋,赵建福是指挥着,赵建贵充其量是个不合格的打手。而赵德芳,在这个阴谋中,是个优秀的执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