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内一看,此地也有些意思,三群人分开而坐,各自升了堆篝火。
左边几个短装汉子,面容老实,肤色黝黑,放了几个背篓在旁,烤着粗粮干饼,沉默寡言,应是采药的‘走山人’一流;
中间三人壮实不少,披着长衫,腰间有刀有剑,外露的肌肤上似有光华流转,气息外放,这是炼精境界的武夫,也正是他们声音最大,未将其余放在眼中;
右边就奇怪了,竟是一对衣裙戴簪的母女,哪怕故意以泥灰涂脏了脸,簇拥在角落,时不时胆怯抬头打量周遭,但吕岩的目力也能瞧出这两位姿容不俗,只是不知为何沦落到这荒郊野岭。
又说自打推门声响起,反应最快者果然是那中间三人。
为首一个健壮如熊的家伙见得吕岩入庙,先是眯眼借着月光观察其皮肤,又不留痕迹扫了其腰间剑鞘一眼,见到残留血迹面上一动,开口道:
“并肩子,甩个蔓?”
吕岩闻言眉头微皱,所谓侠以武乱禁,这些有了些许本事的家伙少有安心过活之辈,难免自恃武力做些勾当。
只是各行各当都有不良人盯着,他们犯事前若想避开些耳目,便少不得讲些黑话,也就是所谓‘江湖切口’了。
‘并肩子,甩个蔓’,此言便是问吕岩来头,走得是哪条道,练得是什么本事,且此话常常是北地游侠武夫所说,汉子也算是露了露自己底以示诚意。
吕岩虽懂,却不想和这些家伙攀上关系,便装作没听到独自走到庙中一角落坐下,从怀中包袱里掏出干粮,混着山泉果腹,他亦是好酒之人,只是一路上早就喝光,还未有空闲去沽酒。
壮汉见得吕岩反应,面有思索,身旁有个火气旺些的年轻家伙认为自家哥哥受辱,就要起身讨个说法,却被壮汉拦下,后者面色不忿,但也老实听话,只低声骂咧两句。
吕岩对这些人无甚兴致,不过沉默解决手中粮食,却兀地鼻头抽动两下,似是闻到某种米粥清香。
他奇怪环视一圈,竟发觉身旁一个被刮走金漆的腐朽木佛头后有个箕坐人影,穿着老旧道袍,头上只以木簪束了道髻,一只手撑在膝上支着头,时不时点头两下,似是困极。
而这道人身前有个土灶,灶里火苗微弱,一口小鼎架在上方,吕岩闻到的米粥香正是从其中传来。
吕岩喉头滚动两下,他不知晓这道人用的何种米熬粥,怎会这般诱人?
但他好歹有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也不至于失态,便收回目光,多饮了几口甘甜山泉。
只是吕岩心中仍有些奇怪,方才入庙时怎未见到这道人身影?且这般香气其余人怎看似毫无察觉?
正在他思索之际,又被中间那三人谈话吸引,只因他听得:
“大哥养精快二十年,精气早就蕴养出一身玉骨,奔走如马,力大如牛,想来没多久就要玉骨生髓,换上一身灵血了!”
这是此前那年轻武夫开口,一边说一边还挑衅看向吕岩,似是想以此种方式威慑后者。
那壮汉看似面色不悦,眉宇间却有些得色,这小弟说的不假,他的炼精三楼已是爬完两楼,离那‘灵血’境界也不算远,已是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番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