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丢了官身,还入过狱,拖累友亲,还有何心思舞文弄墨。”
说到此处,王勃自嘲一笑,他指了指不远方簇拥的文人官员,他们正对一老一少奉承迎合,
“哪里无有主次之分?而今日的风流人物,定然不是我王子安了。”
王勃语气洒脱,李无心里却起了嘀咕,不应是你一气呵成那千古雄文,怎听着有些不对劲?
莫非自己来此,影响了此事不成?
李无心中一凛,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大罪过了,便又道:
“正所谓文以载道,子安一路过来,瞧见千里风光,心中岂非没有感触?”
王勃刚想笑语几句,却又张不开口,他以往作诗写文有‘腹稿’习惯,落笔之时便思如泉涌,李无说得不假,许久不曾动笔,他心中早有无数词句酿成。
“悟己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子安兄,路在脚下啊。”
说到这里,李无不再多言,过犹不及,王勃如何行事是其自由,自己再多劝慰反而不美。
王勃却如遭雷击,僵坐原地,口中低声念着:
“路在脚下,路在脚下......”
场间有侍从招呼宾客已至,良时已到,那些簇拥的人群总算各自落座。
中心老者拍了拍身旁年轻人肩膀,笑道:
“子章,今日便要使你成名,一切可都准备妥当?”
年轻人唤做吴子章,正是洪州都督阎伯屿,即这老者的女婿,他闻言喜不自禁道:
“这片序文打磨许久,小婿颇是满意,等会儿定然搏个满堂喝彩。”
吴子章的确有这底气,他才华不浅,这些年来混了个‘孟学士’的美名,否则也得不到阎伯屿的青睐,愿意替他扬名继而踏入仕途。
这序文他准备月余,还特意请好些精于此道的文坛前辈看过,自然是十拿九稳。
阎伯屿未再说甚,只是笑着点点头让吴子章落座一旁,他又走到场前朗声说道:
“诸位都是知晓,太上皇帝不久前得了子嗣,又恰逢天灾已过,我大唐安稳无虞。”
“圣人视此为祥瑞,封其为滕王,因滕王降生时洪灾退却,故食禄洪州,才有了这滕王雄阁。”
“雄阁初建,自然要有序文表彰,诸位都是饱读诗书,通晓经典,不若各自作文,选出最佳刻到碑上可好?”
都督在李唐权柄虽不如以往那般大,但仍是从三品的大员,故阎伯屿话音落下,场间便一齐捧场,连声道好。
可待到侍从端来纸墨,这些家伙又一一推辞,各般理由都是想出,头晕心悸不过寻常,脸皮厚者直言自己腹痛需去如厕,引得哄堂大笑。
而阎伯屿也不劝阻,只是笑眯眯看着,那‘孟学士’吴子章更是面有得色,已是打算动笔。
李无瞧得有趣,心中倒也未有鄙夷,此宴本就是翁婿设计,这些当下官的又能如何,混在官场本就指望上方鼻息过日,顺水推舟便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