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3日，刘阳来奥数班接刘中文下课，穿着西服来的，来后仍在班门口探头探脑不进去，

“刘文儿！……”，刘阳看见老师身边的那个男孩儿，立马要喊，但又觉得喊太大声会被人瞧不起，于是声音出了一半又被刘阳硬生生压了下来。

但程老师和刘中文还是听见了，都往这边看来，刘中文的眼神有些惶恐，而程老师则是飞快地向刘阳招手：

“你是刘中文爸爸？快过来快过来！”

“诶！”，刘中文的老师叫他，刘阳当然不敢怠慢，肥硕的身躯一下子矫健了起来，等到了二人旁边，认真地看向程老师，带着陕北口音小心地问：

“怎么了么老师。”

“怎么了？你娃能把我气死！”，程老师用力地对着桌子上的题指指点点，破口大骂道，

“蠢得跟猪似的！教死教不会！一点用处没有！！真是听不懂人话，我和别的娃上课说一遍的话，跟他要说上千八百遍他还听不懂，脑子有病一样！”

“唉老师消消气，这娃…其实聪明着呢，劳烦您多耐点心，慢慢给娃说，他会懂——”，刘阳陪着笑冲程老师说，可程老师闻言没等刘阳说完，便一把将手拍在桌子上大喝道：

“他懂个屁！你对他很有自信是吧！来！你看着！”

说着，他将刘中文拽了过来，手指用力戳在那张卷子上：

“这题怎么做的？！说！！”

“不…不会……老师”，刘中文支支吾吾地说。

“不会？！你再给我不会！！我讲了几遍了？！几遍了！”

“老师你刚讲的那题，这题你没讲，你说你讲了我也听不懂。”

“好！你有种！”，大概是人太多热的，程老师脸一下红了，

“来你来，你来给我讲这道！你不是听懂了？！讲啊！讲啊！！”

“我……我没说我懂了……”

“什么？！！”

“我……没…………”，刘中文不知所措，只是把头埋得极低。

“哼！不懂装懂的废物东西！”，程老师又转向刘阳道，“看见了？这娃根本不适合学习，趁早领回去算了！”

“诶好好好。”刘阳欠身，而后拉着刘中文匆匆走了。

回去的路上，刘阳问刘中文：

“你平时也这样吗？”

刘中文不说话。

“诶！说话嘛。”，刘阳拱了刘中文一下

刘中文仍然无法说话，他知道，哪怕将牙关松开一丝缝隙，自己也会立马失声痛哭。他不想在刘阳面前哭，他怕刘阳又说他没出息，他不想被爸爸骂。

“唉~”，刘阳叹了一口气，把头仰了起来，

“娃啊，学习很苦，爸知道的，和在工地一样苦。”

“嗯……”，刘中文到底还是出声了，音调差点拐到天上去。他听见自己嘴里出来的声音，眼泪便决了堤，他赶忙将眼睛闭住，眼泪顽强地从眼缝里往外钻，刘中文便使劲将它们包住，但看不见路，他走得七扭八歪。

刘阳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于是他将刘中文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但头还是仰着没去看他：

“人总要吃苦的啊，不吃苦就出不了头啊，你爸我吃了几年苦，现在就当上包工头了嘛，你妈妈跟着我一起也吃了这么多年苦，现在日子好啦，她不是就整天和朋友玩啦？”

“嗯……”

“你姐姐啊，她还得吃苦，她吃的苦还不够，等她吃够了苦，她也会好起来的。”

“嗯……”

“刘文儿啊……”

“嗯……”

“你也得吃苦啊，你是咱家将来的顶梁柱，你要吃的苦最多啊，你还有好多好多苦要吃，爸拦不住的。爸能做的，就是帮你吃苦，但有些苦还得是你吃才行，你知道么？”

“嗯……”，刘中文迅速偷偷用袖子抹了一下脸。

“知道就好啊……其实吃苦挺好的，苦吃多了，吃到甜头的时候，会比别人甜的多得多啊。”

“嗯………”，刘中文又抹了几下

“好好学啊文娃，放心学！其他的有爸在呢，你只管学就行，剩下的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管！有爸妈在呢！”

“嗯……！”

走到十字路口了，恰巧是红灯，刘阳终于放开了刘中文，刘中文在刘阳的手松开的那刻便立即双手并用抹起脸，但他还是不肯放声大哭。

刘阳就站在旁边，数着自己身旁的斑马线后的一辆又一辆车。哪怕周围只有车让他数。

数了三遍后，绿灯亮了，

“文娃！”

“嗯。”

“红灯停，绿灯什么来着？”

“绿灯行”

“对咯~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