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钟的阳光明艳而慵懒地躺在这座城市的几乎每一个地方：刚被环卫工人扫过的街上、耸立在城市各处的高楼大厦上、路面上来往之人神态各异的脸上、以及刘中文的背上。

他很少有机会这样晒太阳。之前没辞职时，他都早早坐在办公室里，一坐就是一天，等到太阳将近完全落山了才离开。

机会难得，刘中文在路边买了一个包子一杯豆浆，边走边吃着，感受着晨曦的温度，嘴上不自觉露出舒坦的表情来。

他有多久没这样在阳光下慢悠悠地走过路了？

“十三年了吧。”

刘中文自言自语道。他微眯着眼睛，走着，走过一个垃圾桶，走过几个电线杆子，走到一家便利店门口。这时，嘈杂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回头一看，看见那有一座小学。

“小学啊。”

刘中文怔怔地望着那座小学，有些出神，于是索性就近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来，平静的看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很怀念吧？”

有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旁边，一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对他说道。他的眼睛同样平视着那座小学，目光却好像去了更远、更深的地方。

“很难不怀念吧？”，刘中文头也不回的说，“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啊。”

“是啊。如果没有学校，你大概不会这么早离开吧。”

“那可不一定。”刘中文闭着眼睛，摇头轻笑道：“学校本身没有问题的，问题终究在我身上。没有学校，同样会有其他事物把我引上这条路。或许会更早离开也说不定呢。”

“那我应该谢谢学校了？”

“嗯。学校确实给我带来了许多珍贵的东西。没有学校的话，我大抵会更废物一点吧。”

“哦。听起来，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学校。”那人不明所以地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也许吧。”刘中文淡淡的回复到，眼帘微垂下来，平淡的神情让人分不出喜怒。

短暂的沉默，刘中文看着眼前一辆辆车在马路上驶过，看着行人在红绿灯下聚了一堆又一堆，手里的豆浆杯早就干了，然而他还好似浑然不知地吸着。终于，那人又开口了：

“你打算把杯子里的空气都吸干然后让它窒息吗？”

刘中文看看自己手中的豆浆，嗤笑了一声，说：

“它早就死了”

“哈哈。”那人干干地笑了一下，旋即又道：“怎么样，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这小学好大，比我那座大了不少。”

“当然了，这可是重点小学。你以前那座学校旁边的那所不也是一样？”

“一样吗？”

“一样的。一样气派，一样人少，一样有校车，一样贵”

“……那倒确实是挺一样的。”

“而且以前那些重点小学就比普通小学的资源多，我记得他们上课都用的平板吧？”

“胡说什么”

“真的吧，他们一直都有好多高科技吧？”

“那也不会离谱到给一年级小朋友没人配备平板吧？而且我没见过的事你怎么可能见过。”

“万一呢？”那人嘴角微微上扬，“他们确实有比你更丰富的资源，有多丰富你也不知道对吧？”

那人顿了顿，继续说：

“如果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选哪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