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摒尘和尚周身梵乐大作,一身扭曲的黯淡功德滔天如同魔焰,拖长了声调。
在他面前的村民们畏畏缩缩,唾骂张三的言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一人上前,却也没有一人后退。
这是一种别无选择的选择,也同样是无声的抗议和抗争。
人类的勇气和决意,往往只在绝境之中显现。
即便他们卑微如尘,如同尘世之垢。
于是一时之间,周围的空气冷峻瘆人到几近凝固。
直到。
一只纤细的手掌搭上了摒尘和尚的肩膀。
周衍。
摒尘和尚转过头去,却对上了一双充满了毫无掩饰的,充满杀意的眼眸。
“啧。”
看着眼前的惨状,周衍面目阴沉,藏在衣袍之下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他还记得,就在自己下山的当晚,便是这个老人为自己送来了食物和粗布补丁最少的衣裳。
当时,这个就连自己看上去都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老人,还在爽朗中带着几分过意不去地笑着。
一直都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说什么不好意思啊,俺们这条件不好,令使大人您别嫌弃,以后咱们这小地方就仰仗您老了……
虽然眼下穷困潦倒,但却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期盼。
但谁曾想。
转眼不过一夜一早,甚至都没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
这名老人的尸体就这么躺在了自己的面前的土地上,伤势惨绝人寰,一口气断断续续。
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而那个中年人,在他赶到时,只看到了满天纷飞的血肉碎骨。
说实话。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周衍是个包袱很重,很拧巴的人。
所以,即便成为所谓的山神令使的动机不纯,周衍也很难接受,自己名义下的信徒们就这样被信手屠戮。
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打算放过这个摒尘和尚?
……
练气九层。
只是一瞬之间,肥大臃肿的摒尘和尚便看穿了周衍的修为。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的令使?”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年轻人修为要比自己低上许多,摒尘和尚却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恐惧在心头蔓延。
他想要戏谑地碾压嘲笑眼前的人,加到嘴边,却莫名地发现根本说不出口。
明明尚未筑基,在自己的眼中也不过是大点儿的蝼蚁罢了。
但是,为什么?
就仿佛弱小的那一个是自己才对。
而面前站着的,则是一头穷凶极恶的洪水猛兽一般。
在这诡异的反差之下,恼羞成怒的摒尘和尚心中的杀意,那是再也按捺不住,就连理智也一并冲散。
不管了,任你是什么人物,既然敢拦我行房,那就一并打杀了,碾作肉泥便好!
随着脖颈上九颗腐败头颅的齐声歌唱,梵乐近乎震耳欲聋。
在这乐声之中,摒尘和尚原本便肥大的身形再次翻了一倍,血肉增殖,筋骨扭曲,脑后一轮血红色的圆盘缓缓升起。
在那圆盘之中,倒映着的是一具具被虐杀致死的尸骸,血流成河!
“吼——”
不似人类的嘶吼声自摒尘和尚的喉咙之内传出,扭曲凸起的筋肉血骨,带着砂锅般大小的拳头,向着面前的周衍狠狠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