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我在父亲的要求下独自回到老家,在叔叔的指引下来到祠堂,猛一推开门,看见在那幽暗的祠堂里,有一个人正背对着我站立在供桌前。
这人身高可能有一米八几,骨架很大,肩膀很宽,身上穿着老式的棉衣棉裤,却丝毫不显瘫肿,头上戴着一顶皮帽,灰白色的长头发披散在背后,双手微微撑着供桌,似乎是在仔细地端详着供桌后墙上面挂着的那幅画。
“把门关上吧。”
这声音苍老,低沉且干涩,我愣了下一才意识到他是在跟我说话。
我抖抖身上、眼镜上的雪,走进祠堂,回身把门关上,在我转身同时,这人也转过了身。
先前提到过,老家的祠堂里没有窗户,关上门之后的照明,就只能依靠从房梁上通风口中泄漏的一丝微光,以及供桌上点的蜡烛。
这人转过身后,背对着烛火的微光,面孔仍然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能隐约看见五官的一些轮廓,应该是一个老爷子。
“你就是陈理?”
老爷子第二次开口说话,声音中似乎还藏着一些威严的感觉。
“是,我就是陈理。”我立马低头答应,我感觉老人的目光此时正在上下打量着我,真是奇怪,目光明明是无形的东西,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你相信鬼神吗?”
“嗯?”
老人突然开口问出的话着实一下子把我问住了。
我相信鬼神吗?这么多年在学校里学习唯物主义理论的我确实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好,但是显然,老人也并不指望着我答复他,而是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
“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鬼神…是真实存在的。”
一瞬间,我感觉脑子里乱哄哄的:这是什么情况?是我没睡醒还是这老人家没睡醒?怎么突然就开始讲这些东西了?
“所有怪诞不经的传说都不是空穴来风,过去数千年许多东西被证明是假的,只是因为天地间灵气的枯竭罢了,而如今天地灵气开始复苏,各路牛鬼蛇神都开始蠢蠢欲动,这世道很快就要变了。”
“怎么变?“
我站在祠堂这端,看老人在另一端侃侃而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说了句蠢话。
“哼,妖魔乱世,生灵涂炭。”老人似乎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语气变得有些冷硬起来:“天将大乱,世间所有的修行者都有责任除魔卫道。”
“我们的家族在修行者的世界中被称为朱雀南陈家,虽然近三百年几乎隐世不出,但仍然负有如此盛名,我们必须担起天下的责任。”
“三百年前的先人将家族拆分为内外两族,外族人以普通人的身份在世间行走,而内族人则隐居在山林之中修行。如今天地灵气复苏,族内已经做出决议要将内外两族合并,第一步就是帮助外族中的年轻人成为修行者。”
“现在这个机会已经落在了你的头上,你愿意成为家族的修行者吗?“
嘶~
这一切发生地都太过突然,我感觉脑子里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思考都变得有些困难。
“不相信?你过来,我让你亲眼看一看吧。”
老人忽然示意我走过去,并且横着挪了一步,空出了供桌前的位置。
我慢慢地向着老人走去。
祠堂里仅有的光源是供桌上点着的两支不长的红烛,先前老人挡在供桌正前方,整张脸都埋藏在阴影里,没有被我看见,现在老人横着让开了一步,没有被完全挡住的烛光让不断走向他的我,渐渐看清了他的脸。
只看了一眼,我就感觉一股凉气从脚直冲天灵盖,浑身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
这哪里像是一张活人的脸?
这老人脸型偏方正,脸上皱纹很多,浓黑的眉毛微蹙着,嘴角下垂,本该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但偏偏这张脸惨白的吓人,还长着许多不规则的斑块,由其是那双眼睛,呈现着一种朦胧的、浑浊的白色,就连瞳孔的轮廓也几乎分辨不出来,简直和那些电影电视里死了很久的尸体一样!
我僵硬地走到供桌前,低着头,不敢再去看老人的脸。
“抬起头,看着这幅画。”
头刚低下,我就听见老人的声音。
我心里暗骂一声,梗着脖子慢慢抬起头,聚精会神地盯着供桌后墙上面挂着的画,但是老人那张惨白的脸浮现在我的视野边缘,让我不由自主地注意着他。
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粗,双眼虽然还对着前方的画,但是注意力却是已经完全地放在了眼角余光里的那张脸上。
突然之间,我注意到老人的脸狰狞了一下,紧接着,一张黄纸就被糊在了我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