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三十九年,春,北京城。
深夜,乌云密布,风声凄惨,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下起了倾盆大雨。
城东一间小小的砖瓦房,便是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陈贤的家。
狂风呼啸,突然跨啦一声,堂屋木门猛地吹开,陈贤正面无表情地端坐堂上。
在他面前,站着的正是当今权倾天下的内阁首辅严嵩的儿子,工部左侍郎严世蕃。
严世蕃表情并不和善,甚至透着几分阴鸷,冰冷的目光死死凝视着陈贤,恨不能把他给碎尸万段。
而陈贤也公然不惧,似乎根本没有把严世蕃这个皇帝宠臣给放在眼里。
严世蕃整理下衣领,随后将一瓶毒药放在了桌子上,冷冷道。
“陈贤,本官也不与你多言,既然你存心与本官过不去,公然劝阻皇上修缮修仙用的齐天观,让本官在皇上那儿交不了差,那只能让你去死了。你不死,整个工部,都不好过。”
陈贤瞥了眼那瓶毒药,冷冷一笑。
“是整个工部不好过,还是你严世蕃不好过?”
“你少废话,赶紧喝!”
严世蕃逐渐失去耐心。
陈贤仰天大笑,笑声无比凄凉,眼中泛着晶莹的泪光。
“从我陈贤决定上书劝谏皇上停了工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可事情,总要有人来做的……如今国库亏空严重,南边儿闹倭寇,北边儿还有鞑靼不断骚扰,各省还有数不清的天灾人祸,苍生艰苦至此,你们还只为了讨皇上的高兴,一昧地压榨民财,修什么道观……我大明朝,迟早要亡在你们手里!哈哈哈哈哈……”
陈贤嘲讽地笑着,突然起身,冲出门去。
门外十几个严府家丁,早就拿着棍棒在外面候着了。
陈贤心里一惊,下意识倒退了几步。
严世蕃冷冷一笑,墙上的背影,如同豺狼之形。
“怎么着,想跑?想跑到徐阶家里,还是裕王府啊?我告诉你,如今谁也救不了你!想做清官就别混官场!来人啊!”
两个家丁走了进来。
严世蕃阴森的目光,死死凝视着陈贤,咬着牙,恶狠狠说道:“既然郎中大人不肯喝毒酒,你们就喂给他喝!”
“是!”
“严世蕃!你不得好死!我就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简朴的屋舍,陈贤的死尸正躺在地上,面目狰狞,死不瞑目。
……
在大明朝,其实无非只有三件事最为要紧。
皇帝驾崩,皇帝登基。
第三件事,莫过于科举取士了。
嘉靖三十九年的春闱早就落下帷幕,难得的风平浪静,今日已是到了放榜的日子。
天光大亮,皇榜前早就围满了今年入考春闱的举人们。
挤在人群里的侯云鲸,瞪大了眼睛,一个人名一个人名地念着,生怕落下了哪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