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一成在办公室翻看完胡顺的卷宗,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个疑点都暴露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岳一成想到,前年,贾俊德是双虹市政法委书记,王长河是市公安局长,胡顺的案子肯定少不了这些人的操纵。那么,南城县的强仁杰又是如何能使动了市政法委书记为自己所用?这不太正常啊?
正思考着,李维平敲门进来了。
李维平问:“卷宗里面找到问题没有?”
岳一成说:“问题是有,我估计还不小,我就是不明白,如果说强德标是强仁杰的侄子,他在中间使手段,为了让强德标逃脱嫌疑,故意往胡顺头上安罪名,我还能理解,就是觉得双虹市中级人民法院和检察院为什么也和强仁杰一样,非要把胡顺一案弄成冤案,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李维平说:“这个很简单,咱们既然从祥陵县和双河区揭开了双虹市利益集团的大网,同样,双虹市公检法何尝不也是一张无形的大网,从落马的政法委书记贾俊德,到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王长河,再到市局副局长申东亮等人,他们与祥陵县的徐磊、何功正等人不也是同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伞?相互勾结,互相利用,利益输送,我觉得南城县的夏秋浓、强仁杰等人同样与贾俊德、王长河有利益的勾结。我估计,如果胡顺一案水落石出,又会牵扯出一批公检法的人出来,看起来,双虹市的第三大战役要从南城县点燃炮火了。你从卷宗上看到了什么?”
岳一成说:“从案卷中来看,胡顺一开始承认是自己见色起意,但后来又翻供了,检察院对胡顺做过一份笔录,胡顺说案子不是他做的,检察人员也问了胡顺,你为什么在公安局承认了?检察院的笔录显示,胡顺的回答是,他们不让我喝水,他们不让我尿尿,也不给我吃饭,并说受害人没有死,还活着,指认就是你干的,你讲了没事,因为人还活着,没多大的事,说是你讲了吧,讲了你就可以回家了。这份笔录,按说起着关键性作用,可检察院和法院就是认定了公安局的笔录。龚晓娥给胡顺请的律师也给法院提交了意见,提出,侦查人员认定胡顺是真凶的最主要证据,就是在其指缝里提取到了与被害人的完全一致的血样,律师专门对此进行了调查,警方当时对这份血样做的是简单的血型分析,两者都是0型血。至少是说血型一致,并没有做DNA鉴定,从法律逻辑上来分析,它没有说服力。还有一个重大的疑点,在案发当天,胡顺一直和辛拉在一起,只有在晚饭后分开了一会,就是辛拉让胡顺买水的时间,这段时间也就只有十来分钟。 律师提出过,案发当晚,胡顺离开车间买东西,再回到车间,这一过程是十来分钟,警方将此认定为胡顺的作案时间,律师专门做了一个简单的测试,重走了胡顺走过的路线,发现步行的时间是十分钟。胡顺离开车间的时间是十来分钟,去除花在路上的时间,如果说他是凶手,那么他完成强奸、杀人这一过程的时间只有几分钟,这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性呢?几分钟能完成奸淫,还完成了杀人,逻辑上不符合常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证据,警方竟然忽视了,那就是从受害人体内提取精液做DNA鉴定,为什么办案警察不去做这些,这么简单的常识性问题,都能够被忽略,不符合常理。”
李维平说:“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人让故意为之。”
岳一成痛心地说:“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南城县公安局和市法院以及检察院也太草菅人命了。”
这时,龚伟峰也来到了岳一成办公室,看到二人正在议论案情,自己也发话了:“我觉得这个案子我也有责任,当时我是市刑警支队的队长,没有亲自审核侦查结论,导致里面漏洞很多。通过昨夜对强德标的突击审问,证实了几个不同之处,强德标说当时是受害人杨坷坷后背有擦伤,是他性侵的时候,把杨坷坷按在矮墙上摩擦造成的。强德标说的很清楚,他对杨坷坷实施强奸把裤子脱下后,他感觉杨坷坷穿的是秋裤,杨坷坷个头在一米七五左右,和强德标错不了多少,包括强德标把杨坷坷奸污之后,怕杨坷坷去告他,因为杨坷坷和他很熟,就把她掐着脖子弄死了。强德标还讲了当时杨坷坷的发型,长短,连杨坷坷耳后有一个芝麻大的黑痣都说的很清楚,还有,强德标说当晚去女厕时,公厕的南北走向、内部结构,作案的方式和过程,杨坷坷的年龄,尸体摆放的位置等细节都有很清晰的记忆,对案件的准确程度远远超于胡顺。我从网上看了一下判决书,胡顺的口供根本没有这些,说的很模糊。”
岳一成说:“龚局,这个案子,再听听李记者的外围调查?”
李维平就把自己的调查情况全部给岳一成、龚伟峰讲了一遍,把福全提供的电话录音放给了二人听,又把福全偷偷取得的有关强仁杰的证据让二人看了一遍。
最后三人一致认为,胡顺确定无疑是冤死的,真正的凶手就是强德标。但如何去给胡顺平反,三人还得商量一下。
岳一成说:“龚局,胡顺一案发生时,我是市局的副局长,你是刑警队长,咱们两个也是有责任的,但是,这个案子一直就没有让我们插手,甚至就不让我知道,我认为,为了洗干净咱俩,更是为了还胡顺家一个公道,我建议咱三个联名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请重新审理此案。这一次,李记者就别用记者身份了,就用你的特别侦查员身份,咱们为胡顺翻案。”
李维平和龚伟峰异口同声地说:“好!”
三人议定之后,把各自取得的证据交给了龚伟峰,由龚伟峰起草申请再审报告,这几天直接去京都递交给最高法。
商定了此事以后,李维平又问岳一成:“南城县公安局抓捕马冲、铁布袋有结果了吗?”
岳一成道:“到现在还没有人给我汇报过此事。那我问问金书记,看有没有人汇报给他。”
李维平说:“我觉得,南城县有可能就没有动。”
龚伟峰问:“如果他们不动,我们是不是再去督办一下?”
李维平说:“不用,我认为,他们如果不抓人,也不汇报,你们先不要动,表现出雷声大雨点小的样子呢,麻痹他们一下,由我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岳一成这时已经拨通了金全明的电话:“金书记,我问一下,南城县对于我们督办抓捕马冲、铁布袋一案,他们给你汇报没有?”
金全明道:“你既然这么问我,那想必南城县没有给你汇报,南城县胆子不小啊,到现在,我也没有接到他们的汇报,这个夏秋浓真的敢瞎球弄,我看他是想走徐磊的路子啊!不用催他们了,市局自己办吧,一旦马冲、铁布袋被抓后,发现有与他们南城县有关联的话,就严厉打击,绝不留情。”
岳一成道:“好,听金书记的,我们另行安排。”
李维平说:“岳局,要不,咱们今夜再来个夜探南城县?想办法抓住马冲和铁布袋,不给南城县一丝一毫的消息,等咱们审完了再说后续的事情。”
岳一成问:“你有成熟的方案了?”
李维平笑道:“现在还没有,不过容我考虑一个小时,会有的,你只管安排人手就行了。这样,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你安排得力人手,咱们十点出发?”
岳一成对李维平已经无条件信任,就说:“好。要不,咱们先去食堂安排吃个晚饭?”
李维平说:“行,不过,安排人去一趟看守所,问一下强德标,问问马冲、铁布袋的手机号。”
龚伟峰道:“不用问了,我已经问过了,我笔记本上有,我给你拿过来去。”
李维平道:“给我用小纸片写一下就行了,一会送到食堂去,岳局先去安排,我下去叫一下青青,一起去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