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呆滞中的安德鲁靠惯性吐出这个词,紧接着蓬勃的、被愚弄的怒火飞快席卷了他的理智,甚至压过了对博士、对死亡的恐惧,他猛地一锤桌子窜起来,面目扭曲地喊道:“你!”
“克里斯蒂安.莱斯利!你竟敢——”
“咔哒。”
包围他的黑衣人们齐齐上前一步,手枪上膛,硬生生将安德鲁后半句话噎了回去。
麦卡伦轻蔑地拿枪抵住安德鲁的脑门,一用力把他重新推回座位坐下。这瓶酒冷冷地说:“博士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安德鲁沉浸在事业破灭的绝望和被像小丑一样愚弄的愤怒中,面对死亡的威胁,像座融化的蜡像一样惨白流汗。他不理解,一向享有盛誉的博士为什么要如此戏耍他,这时他听到对面传来柔和深沉的低语:
“这一幕是否有些眼熟?议员先生,三个月前您’邀请’我来谈合作时,我看到的可就是这样满是枪口的景象。”
安德鲁瞳孔微微缩小。
“您对合作的定义可真有趣。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收取一点小小的利息,很公平,不是吗。”
周围的黑衣人顿时发出不加掩饰的嘲笑声。
安德鲁从没像现在这样后悔。他想起当初涉黑的政治顾问对他的告诫,那些话仿佛还在耳边——“那个人不是你能掌控的,他注定是棋手,而非棋子。”“你多虑了!他就算再聪明,难道敢于和我军火商的武装力量正面对抗吗?只要利用的好,他那罪恶的智慧可以让我们走向巅峰……”“你是在引火上身!圣地的朋友告诉过我,他毫不怀疑博士能令快冻死的人真的相信自己需要来支冰激凌。他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各个恐怖组织的阴影里,到处兜售诡计……”
安德鲁现在无比相信这句话,因为,就连一开始满心反对的政治顾问,后来不也是倾倒于博士的智慧之下吗?完全信任了他愿意,也能够帮他们攫取更多的权利。是的,自从眼前这个人开始为他们出谋划策,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太过顺利了,他在短短时间内因为眼前这个人登上权利的巅峰,又因为他而跌入地狱。
“哈哈,哈哈哈。”安德鲁到了这步境地,竟然挤出了嘲讽的冷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还是笑这无法捉摸的命运:“全都完了……”
黑暗中来自博士的目光注视着绝望的安德鲁,像恶魔对人类伸出手那样轻声缓慢说着:“不,这还不是结局,我可以保障您的安全,您会连自杀都无法实现,直到您活生生地被’圣地’的残党抓捕,享受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的照顾……”
安德鲁随着他的单词一个个吐出越发惶恐,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博士,好像今天才认识对面这人一样。
这一刻,在得知死亡并非终点后,他的尊严、傲慢、伪装出来的强硬和愤怒都伴随着活气一同从安德鲁身上消散了,他大叫一声“不!”,从座椅上滑落到地上。
“不,不!您不能这么对我,博士。”他在自己精挑细选的海军蓝地毯上蜷缩起来,双手合拢放在冒汗的鼻尖前:“救救我,既然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您一定能救我,什么条件都行……”
安德鲁急迫地向前爬行,求生欲和恐惧支配了他的全部。包围着他的持枪黑衣人们静默地为他让开一条道,于是安德鲁得以顺利爬过那道阳光分割出的明暗交界线,来到博士身前。
现在他也身处这间屋子的阴影之中了。
“放心,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们友善的合作尚未结束。”博士看着脚下的身影,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有礼的笑:“我能毁掉您,也能让您重生。您不会失去‘议员’身份,甚至还会走的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