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礼，你去年借的钱什么时候还？”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赵礼坐在角落接电话，尴尬又带着讨好的笑了笑。

“林哥，我尽量，再给我两个月行吗？”

电话那边很不满，发了几句牢骚，又警告赵礼不能食言。

“多谢林哥，给你添麻烦了。”

挂断电话，赵礼松了口气，立刻把手机熄屏。

其他人发来的那些催还钱的信息，令人焦虑暴涨。

一阵脚步声在身边停下，赵礼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抬头看见了母亲钱棠。

钱棠脸上皱纹深深，头发花白。

她垂着眼睑，看起来疲倦至极，不知什么时候从问诊室出来了。

“儿子，算了，我不治了。”

“不行！”

赵礼正想劝说，钱棠叹了一口气，在他旁边坐下。

“之前因为你爸，小意她那边也借了不少钱，而且她又刚流产，你把钱留着给她买点补品。”

“你们现在应该赶紧把小意欠的钱都还清，再这么花下去就是无底洞了。”

钱棠又叹了一口气。

“而且我也没那么想活着……”

“别这么说，妈，你又没得什么绝症。”

钱棠又打断了赵礼的话，语气不容拒绝。

“好了！就这样吧，你爸走了那么久了，我怪想他的。”

……

两人一言不发的回到家里。

妻子盛沁意已经做好了饭，正等他们回来。

“小意，一会儿我给你炖汤，好好补补。”

钱棠说着，把刚买回来的鸡和鱼放到冰箱里。

盛沁意点了点头，又看向赵礼。

“妈身体怎么样了？”

赵礼沉默着，没有说话。

看他这个态度，盛沁意就懂了。

赵礼很想态度强硬的让母亲必须治病，可他确实囊中羞涩，已经没有分毫了。

去年父亲出了车祸，伤势非常严重，为了那一线生机的希望，掏空了全家的钱。

可最终，人还是没能救回来。

今年，赵礼才来得及把钱都还完，钱棠晕倒了好几次，去医院检查才得知，她得了心脑血管疾病。

屋漏偏逢连夜雨，盛沁意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流产了。

“赵礼，这是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妈给我的几个古董，你看看能卖吗？”

盛沁意从房间里拿出来一个不小的箱子。

钱棠见到箱子，连连摆手。

“那怎么行？这是你妈妈给你留的，我们不能动！”

看着箱子里的各种充满年代感的物件，赵礼愣神了半天。

盛沁意和钱棠互相推搡，赵礼拿起箱子里的一面镜子看了看。

一个圆形的镜子，周身的金边略宽，刻着有规律的花纹，上面镶嵌了几颗红宝石。

赵礼使劲眨了眨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镜子里的自己，有变化。

下巴上的胡茬越来越细，黑眼圈淡了，额头上的抬头纹也没了。

“赵礼！我问你话呢，你想不想去你姑的工厂干？”

父亲赵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中气十足，且充满怒意。

“什么？”

赵礼猛的抬头，看到年轻了许多的父亲，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再低头看镜子，自己脸上的沧桑和疲倦完全消失，好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