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救赎(2 / 2)天涯逢知己首页

此处的毒虫在尸体的滋养下体型硕大,这已经是篪篱所及范围内最好的补给了,她毫不犹豫地抓起虫子...

长期瘴气毒气的侵蚀下,篪篱的周身血脉竟也与各种毒物的液汁融合在了一起,她业已是深度中毒,然而在毒液的作用下,她这副残躯也才能苟延残喘。

可是他在哪里。篪篱已经可以站起身,她踉踉跄跄地朝向哪个曾经熟悉的军帐方向走去,可是那里早已空无一物,只剩下地上烧焦的几处痕迹。该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一只灵蝶围绕她旋转了几圈后,飞到她的眼前,她伸出手,灵蝶停在了她的指尖,方才竟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灵物。接着,灵蝶又离开她的指尖飞了起来,朝密林东南方向飞去,见篪篱无动于衷,又飞了回来,继续围绕着她转圈,“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灵蝶扑闪着翅膀,像是在做肯定的答复,继而又朝向刚才的方向飞去,篪篱这次跟了上去,灵蝶往东南方向一直一直飞去,篪篱也一直紧跟在后面,直到快要走出整片林子。从西炎山向东南方向望去,可以看见那座海岛,整个海岛像灼烧过一般焦黑,散发着黑气,四周的海水也都是黑色的,她心想,是了,是那里了。

她感激地看向灵蝶,“谢谢你”,

灵蝶扑闪了两下翅膀,像是在回应。

现在篪篱手中也没有了云驰,灵力还比较微弱,只得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地走过去了。

她跋涉了几日几夜,终于来到了海岛边,但是要到岛上去还要跨过眼前这道海。

篪篱正踌躇着,毛球却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原来它一直在海岛上附近守着。

毛球直到篪篱的气息,虽是并不熟悉,但察觉到她并没有恶意,于是试探地靠近过来,用无助的眼神看向篪篱。

篪篱看到毛球消瘦了,心中不免生怜,轻轻地摸了摸毛球的脑袋,安慰它说,“我会尽力的”,

毛球的眼中闪起了光亮,伸展开翅膀,示意篪篱骑在它身上,也只有这个办法最快了,篪篱毫不犹豫地骑了上去,毛球体力有些不支,踉踉跄跄地朝海岛飞去,篪篱眉头微皱,一路都有些担心。还好,毛球坚持住了,篪篱踏上海岛,毛球瘫倒在地上喘息。

这座海岛上到处都被焦黑的沉积物覆盖了,不光是是寸草不生,就是连一只毒虫都不见踪影。

“这难道就是...他吗?”篪篱感到难以置信,可是事不宜迟,只好一试。

她取出毒物护住的那颗心脏,放置在海岛上,驱动灵力解开了毒物的屏障,只见海岛立时有了动静,岛上的沉积物竟如液体一般滚动了起来,眼看就要向那颗心脏聚集过去,篪篱赶紧抽身远离了海岛腹地,护着毛球一起滚到了海岛边缘。

只见方才那些漆黑的液体流汇旋转,竟是卷起了一阵涡流风暴,裹挟着心脏,在半空中逐渐汇聚,周围海水中的黑色液体也连带着被吸卷了进来。只见周边的天空在这强大涡流的作用下,竟雷鸣电闪了起来,而黑液聚集后渐渐显出了形体似蛇一般的巨物,似是在咆哮一般,可是照目前看来,毒液的聚集还不是十分紧凑,还无法完全克服彼此之间的张力。

篪篱见状,便即刻再次催动灵力,竭力帮助黑液的聚集,她拼尽全力,黑液终于开始部分地真正聚合,如此黑液的聚合便一发不可收,不消片刻,所有的黑液便迅速聚集成团,篪篱脱力倒下喘息。

远远看去,黑液聚成一条巨蛇,但从外形看,却是虚脱无力。黑液的聚集停止,黑蛇跌落在岛上,然后又化作了相柳的人形,只是白衣不再,如今的相柳,则是青黑长衫青丝垂肩的相柳。

篪篱见状心觉宽慰,“我欠你一命,如今终是还你了”,她见毛球激动地扑上前去,兴奋地直跺脚,一把将相柳抓起,似乎是急切地想要带他去救治。

她忽觉胸口灼痛,猛又吐出一口黑血,到底是命不久矣,希望他今后海阔天空,一切安好...吧,接着她便失去了知觉。

直到夕阳西下,整座海岛寂静无声。

毛球带着相柳一路飞奔,它不知小夭在何处,只好在天上高高地盘旋着到处搜寻。可是毛球的体力也渐渐不支了,相柳在它的爪间摇摇欲坠。

就在它还在艰难地四处寻找时,却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毛球”,

毛球激动地想要扑闪翅膀,可是体力不支,双眼却是瞬间有了神气,

“都快认不出你了”,

毛球眼中含泪,

“带我,回去”

毛球得令突然有了精神,调转方向折回了海岛,

落岛时,它立刻用它的一副大翅膀环住相柳,它的头亲昵地顶靠在相柳的肩背上,

“莫要担心”,相柳轻拍毛球的翅膀表示安慰,

相柳深深地看向篪篱的方向,他上前去将她被转移到一颗枯树下坐靠着。她还有气息。

他已经都知道了,相柳捂住胸口,以往只是能感知到自己的气息,却没想到是在另一个人身上,也难怪,每次见到她,都不加防备。她的经历,她的遭遇,她的记忆,他都知道了。

灵蝶还追随着篪篱,在她近处安静停歇着。

又在海岛上过了几日,相柳每日向篪篱体内注入灵力,同时试着缓缓从她体内引出毒血,以免毒性发作或者气血过于虚弱伤及静脉,篪篱的心由于剥离的缘故,现下有一处缺口,十分脆弱,以常人之躯,恢复起来也十分缓慢,何况如今身体也是极度虚弱,还是小心为好,目前只能勉强维持着,一旦察觉她有不适,引毒便会立刻停下。当务之急,是需要寻一处灵气充沛之地静养将息。

薛叔听闻篪篱阵亡的噩耗,差点晕厥过去。后来木机人将一封篪篱早早准备好的信件交给了他。只见信件的起首写道,

“薛叔,

我是亦然”薛叔方一看到便泪如雨下,不由得念念自语道,“小姐,小姐,我就知道是你,原来真的是你呀!”

原来,篪篱早就料理好了“后事”,那几日对木机人的修缮正是为了日后大部分的生意可以由木机人完成,而这处书阁的房屋和地产,也尽数留给了薛叔,她还在信中嘱咐薛叔,待书阁再积攒些银两,流放赎身的日子也就满了,薛叔可以将郓城楚府的老幼赎身接来,好生照料,也好跟薛叔做个伴。

篪篱还在信中表明,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自己的记忆尚没有恢复,遗憾不能以真正身份与薛叔相认,然而往事已矣,过往的相处也是一段温暖的时光,并无遗憾。

“篪篱,

谨致”薛叔泣不成声,“公子,公子啊”

这几日,毛球也逐渐恢复了些体力,还会捉来些海鱼给相柳充饥。如今相柳已不是九命妖身,自然唤不来鲛人使唤了,但他也担心因此会暴露,所以就只好在此处慢慢将养。

待恢复得差不多,相柳施法,将熔焦的岩石融合自己身上的毒血覆于岛上,又用引出的毒血将周边海水照旧是染黑,故意留下些许自己的气息,以作遮掩,即使无人回来此处,谨防万一,以免生疑,况且,小夭...她若听闻,恐怕一定会前来的...

毛球载着相柳和篪篱,准备离开海岛,相柳知道该去哪里。

篪篱仿佛又看见那个在寒雪中奄奄一息的人,只不过此时的那人并不像那时那样狼狈,而是衣衫整洁,端严肃穆,她似乎在朝他喊着“父亲,父亲”,是一个小女孩咿呀的声音,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瞬间柔和起来,微笑着向自己张开怀抱...她听那人对她讲,万物有灵,众生平等,不论神族、人族、妖族还是山川草木鱼虫,都是上天好生的恩赐,不仅要爱惜自己的性命,也要爱惜生灵,守护四海、五方、六合、八荒、九州之地...

忽地,那人化作衣衫褴褛,满面血痕,

篪篱忽然惊醒,原来是个梦。那些记忆竟是都回来了。这么说,那只蛊虫是不在那里了。

她方才察觉身体竟是没有知觉,眼皮沉重,怎么努力也睁不开,浑身无力,只感到困倦,不知几时便又昏睡过去,这样反复几次后,她终于是挣扎着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觉眼睛刺痛,慌又闭了眼睛遮挡,她心想,我还活着吗?这时什么地方?阳光为何如此刺眼?

她又试探着一点一点将眼睛睁开,待她的眼睛适应了此处的光线,她方才清,原来这时一处居室之内,四周由茅草覆盖,而光线便是穿过茅草的缝隙透进来。

看来自己还活着。篪篱意识到,此刻自己正躺在床榻上,她想要下床走走,但是四肢麻木,只有微弱的知觉,她只好一点一点地努力尝试活动自己的四肢躯干,慢慢恢复身体的知觉。每次尝试过后,她都会力竭地瘫倒回床榻上,大口喘息,几次三番,不断地尝试。

时间太过漫长,她眼看着阳光由明亮变得炽热,由又炽热渐渐昏暗,直到傍晚时分,她仍是不能离床分毫,不知她究竟昏睡了多久,身体竟这般不停使唤了,她又累得昏睡过去。朦胧之中,她仿佛看到一个人影,昏暗中看不分明,那人影在她身前伫立了半晌,便又转身走掉了。难道自己正是被此人所救...

相柳为篪篱注入灵力疗伤后,便离开茅屋来到了外面,毒血只有些许残留,应不会再危及性命,只不过,靠灵力维系气脉并非长久之计,还需待她醒来好生将养才是。此处白日里虽然雾气弥漫,到了夜间,雾气却是尽皆散去,夜空中的繁星清晰可见,似乎伸手可触一般。

奇怪的是,相柳似乎没有再想以往那样想起小夭,不再时刻惦念,除了此刻的自疑。也许是因为断了蛊,也许是直到她如今一定很安心,有处可去,有人可依,有力自保,也许...是他变了...他不由自主地轻抚胸口,这颗心,曾是自己在斗兽场时的那颗心,那颗冰冷的兽心,也曾随那人经历种种,可如今这又是怎样的一颗心呢?

相柳屈膝盘坐了下来,入定。

到了第二日,这次反倒是刺眼的阳光将篪篱刺醒,她忽然感觉相比于前一日气力恢复了许多,便再次尝试起身这。

这次竟真的可以支撑起来了。她坐在床榻之上,环视着四周。这处居室空间不大,陈设简洁。床榻边有一张低矮的木质案几,旁边有一个只剩木灰的炭炭火盆炉,炉上一只茶壶。在屋里内里处最避光的一角,有一堆茅草垛。此外,再无别的物什。篪篱有种熟悉的感觉,却一时说不上来是是何缘由。想来,这是位避世隐居的世外之人的居所吧。

此刻方想起,不知相柳如何了。她已不再能感知到他的状态。想来应是无事吧,还有毛球呢。

她起身离开床榻,想要去外面瞧瞧此地是处什么所在,也要寻那救命之人道谢。

篪篱走出茅屋,正是清早十分,太阳初起,隔着雾气照射下来,此处水汽充沛,灵气亦是充盈,沁人心脾,神清气爽,真是修身静养的好所在,置身此间,便觉浊气消散,清气充身,周身血脉也愈来愈通畅,篪篱不禁伸了个懒腰。

茅屋的后面传来叽叽喳喳的鸣叫声,是毛球变作肥啾与灵蝶在嬉闹,篪篱只作是此处的山雀。

她发现茅屋不远处有一片湖水,水面亦是雾气缭绕,仿若仙境,忽然她怔住了,全身的经脉像是一霎间被触动,心也不自主地急跳起来,那水池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即使雪色变作青黑,也不会认错。

相柳。

竟还会再见。

篪篱泪湿巾衫。活着就好。

此时的相柳,正在水中捉鱼,这湖水极为清澈,水中的鱼儿也是毫无防备,相柳一捉一个准。相柳见眼前又游来一条悠哉的笨鱼,正准备下手去捉,但是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转身看过去。

清晨的薄雾中洒下柔和的日光,温柔地包裹着眼前的茅屋和屋前的人,此处幽处静谧,远离人世,清透心脾,心定神安,相柳心中忽地一动,胸口像是被灼烫了一般,一时竟有些慌乱,可是半晌过后,他的眼神逐渐沉静下来,讷讷自语,“原来,这就是温热的感觉”

他看向屋前的那个身影,心中释然。

篪篱的目光正迎上相柳的注视,她心中默想“如果你去,我不拦你”,本就是我相欠于你,

相柳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用眼神告诉篪篱,“往事已矣”,原来自己是这样需要温暖,彼时的一点关怀、一点温存,激起的竟皆是自己对温暖的向往,此间方才知晓,此时方才切身感受得到,原来自己心中也有,这颗心,已不再麻木,不再冰冷,不再压抑,不再不可自控地剧烈,而是有了柔和的温度。

他的眼神温柔如水,他多希望这样的时光一直一直延续下去...

【作者后记】我心中的救赎终于在第九个章节完结了。

希望相柳安好。

前缘种种,无愧无怨。

驰骋四海,翱翔九天。

也希望和祝愿还在迷茫、困顿、不堪、窘迫、无助、脆弱、不幸中的你,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得偿所愿...活着或许有时会感到绝望,但是活着就会有希望,一起坚持,共勉。

这是我的第一篇完结故事,江湖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