篪篱来到五王府附近,清零月光下,她一袭黑衣竟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但实际并未伤及要害,只是皮肉筋骨疼痛乏酸。就要走到正门时,她见四下无人,一个转身隐入石狮背后,催动灵力覆于石身,显出一个掌纹印记,与篪篱的掌心正相吻合,中间一处长形见方的石块缓缓挪移了下去,竟是一道暗门,篪篱侧身步入暗门,石门旋即缓缓升起复位。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篪篱的脚步也毫不迟疑,这是她走过无数次的地下台阶,再熟悉不过,过了片刻,隐约可以看见远处有火把的光亮,这里的面貌才逐渐清晰起来,阶梯的尽头是一处不大的圆形空地,在空地的对面一侧则是一条上行的台阶,而空地两侧似有别的所在,只是没有照明,黑洞洞地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寒气逼人,篪篱经过空地时稍微皱了皱眉头,径直朝向对面的台阶走了过去,这里通向内院里五王书房的密室。
这间密室不大,一半的地方是一方石炕,上置一张围棋盘,棋盘之上尚余一片残局,看来不久前曾有人在此手谈,篪篱只瞟了一眼,走到石炕旁的空地上,看向墙边一尊笑面甬,甬人的头此刻低垂着,“义父不在”,篪篱思忖着,斜对墙面立身站着等候,拇指不自觉地在弯月刀的刀柄上来回摩梭着,思绪立时飘出开去...
她很少刻意去回想那个场景,因为支离破碎,她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的童年记忆的残影,还是为了填补空缺所生的想象...眼前是一片茫茫雪地,地上有点点血迹,“是父亲的吗?是母亲吗?”篪篱的心中很是担忧,希望不是自己的亲人在自己的眼前受伤,可又每每不知全貌,真相难寻...每想及此便会头痛欲裂,雪地中一双脚走到了近前,步履沉缓,她拼命想要抬起头,看看面前到底是何人,却只在一片模糊中似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那人的面庞更是不得窥见,眼前忽然一黑,篪篱差点晕将过去,记忆中的画面也便戛然而止...篪篱回过神来,赶紧调理内息,终是扶墙站稳了。
篪篱不知,导致她此刻感受的,便是“裂魂”,一味抹去记忆的猛药,说是药,实则是一种极难豢养的蛊虫,它会在宿体的记忆最为强烈时,顺着记忆激活的经络游走到脑中的经络核心之处,生生将经络隔断,导致记忆断裂,平时不去记忆便已,一旦尝试回忆,就会催动经络,进而触及断裂之处,疼痛难耐...
篪篱从来没跟义父提过这事,不知怎地,她总感到不安,彷佛一旦告诉义父,他就会让这丝仅存的记忆彻底消散...不,她不想,在她确认前,她不想冒险...忽然间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篪篱一惊,回过神来,是笑面甬的头转动着仰了上来,擎着的一张笑脸在暗室的烛光里明暗交替,略显诡异...篪篱毫不迟疑地走过去,伸手将甬头转向室内一侧,旁边地墙壁旋转开启,篪篱旋即从一侧走了出去,暗室的门在她身后缓缓闭合,甬头也跟着自动转了回去。
室门的另外一侧是一面书架,五王正背对书架坐在书桌前端详着什么,篪篱站到五王身后的一侧阴影里,双手默默做了个揖,五王合起眼前的札卷,道,“就你一个人?”
“是”
“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