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万喜连忙推辞,又一面笑着说,“皇上来不得,却叫奴婢给娘娘送了好些宝贝来。”
说着,便去了门边,从一道前来的侍卫手里,接过一袋包裹。
进来放在毛毯上打开,“这都是今秋皇上猎得的紫貂毛,娘娘也是知道的,紫貂毛难寻,皇上那时为了凑齐足够多的皮,一山一山地进,才凑齐了能缝制成这么一大块披风的皮毛。”
“剩下的料子,还给娘娘做了围脖和帽兜子……皇上说了,娘娘怕冷,有了这紫貂毛御寒,又不似先前的白狐毛不耐脏,娘娘出门,都能用上咧。”
秦柳瑟看着被明月姑姑抖落出来的紫貂毛披风,果然这好料子,成色就是好,油光滑亮的,看得她都嘴角压不住了。
一时想到那日在朗月厅里,柳依依也炫耀了一番,秦柳瑟不由就酸溜溜道,“皇上可是猎了很多?那日柳采女说,皇上也赏了她来着。”
朱万喜一听这话,赶紧回道,“娘娘可莫要听那柳采女胡吣,皇上何时允诺她了,都是她自己想得美。”
“那时在猎场,一车子的紫貂被拉下山,柳采女确实提了一嘴暗示皇上,但咋们皇上,可压根没搭理她。”
秦柳瑟听了,这才又扬起唇角。
朱万喜见机又说,“这紫貂毛多难得啊,皇上在山里那么些时日,才凑足这么一套,哪还有闲工夫给那起子无关紧要的人。”
秦柳瑟被朱万喜这一番马屁精一样的话,给熨得耳朵服服帖帖的。
一时又道,“朱公公快些吃个甘薯再走吧,回程路远又寒冷,得垫一垫肚子。”
“谢过皇贵妃娘娘,但奴婢得走了,不然天黑之前,怕是回不到京城。”朱万喜还在推辞。
秦柳瑟却是坚持,拿了食盒装了三个甘薯进去,亲自起身递给朱万喜。
“朱公公莫要推辞了,这一来一回便要小一日,还是得吃点,若是赶路,朱公公便一路往门口去,三两口就吃了,不碍着什么。”
朱万喜这才却之不恭地收下了。
这行宫也算是女眷内宅,是以一同前来的侍卫递了东西后,立刻便往外头前院去等着了。
朱万喜穿戴整齐出来,外头没人,没想到秦柳瑟也跟着出来。
朱万喜捧着食盒恭敬道,“皇贵妃娘娘留步,切莫折煞了奴婢。”
其实秦柳瑟是有话要问朱万喜的,她打了帘子跟着朱万喜出来,站在廊下看外头无人,这才低声问道,“朱公公,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
不是永嘉帝不来让她察觉出异常,而是自打上回,永嘉帝带着两个孩子过来,还叫她在这儿多住一段时日,秦柳瑟便觉着有些奇怪了。
朱万喜抄着手,将食盒藏到披风怀里,没想到皇贵妃会出来追问,想了想,一时也不瞒着了。
他笑着道,“这奴婢也并非刻意不说,只是怕说了反倒叫娘娘忧心……皇上也是这个意思,才叫娘娘在这儿多住几日,想来娘娘也猜到了。”
秦柳瑟捧着汤婆子摇摇头,“朱公公但说无妨,我也没那般脆弱。”
朱万喜压了压嗓音道,“皇上这么做,也是不想娘娘回了宫难做,便想等都办妥了,再接娘娘回宫啊。”
眼下朝堂风云诡变,秦伯远恃宠而骄,已经做了好起子拔老虎须的事儿了,先前在朝堂奏报,说是皇贵妃娘娘作为未来皇后之人选,与秦御女为亲姊妹,却一个坐后位,一个坐冷板凳,实在不好听。
便接连上奏,请求永嘉帝给秦怀瑾抬位分,如此才能不给皇贵妃丢面子。
把这事儿,都与秦柳瑟的名声混为一谈了。
更且的是,因着成为永嘉帝“岳父”是板上钉钉之事,现如今,秦伯远在上京城,那真是横着走路。
骄奢淫逸,收买同党,虽说谈不上无恶不作,但这个做派,着实大有前者之势。
秦柳瑟在心里道,秦伯远这也是太飘了,在大理寺做少卿之人,怎可与那么多官员走得近。
而且对于秦伯远这做派,秦柳瑟倒是不惊讶,他擅长装贤臣,本质却并不良。
毕竟先前未当帝王岳丈时,秦家可没少从秦柳瑟的豪富爹爹手里刮油水。
这些权贵,最是瞧不上商贾之人,嫌他们有铜臭味,地位低,可从他们秦家拿银子的时候,却从未手软。
如今飘了,实乃本性暴露罢了。
秦柳瑟心里琢磨着,问了朱万喜一句,“皇上是想清了……”说着,还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朱万喜微微一笑,也没好意思替永嘉帝回答,只笑着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得走了,皇贵妃娘娘且放宽心在这儿住着,皇上会替娘娘肃清障碍的。”
秦柳瑟望着风雪中朱万喜的背影,还在琢磨着他这话里头的意思,这怎么听着又好像话中有话地样子呢。
当秦柳瑟回到屋里,搂着孩子吃甘薯品大红袍的时候,皇城里的嫔妃,却是各有各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