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的够的，上次给我的还多着呢，再说我也不怎么出门所以也用的少。俊铭叔我今天是跟你报喜的，我成功申请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了。这就意味着距离留在星辰理工大学又近了一步，把我开心坏了。”

“哎哟哟，我们家苍浩打小就是个科学家的好苗子。需要叔叔做什么的尽管开口，以后咱也是科学家的亲戚，多威风啊。哈哈哈哈哈，叔叔也替你高兴，回头我跟你婶说，让她这个‘千里传音’把消息传遍整个家族。你就是我们光宗耀祖的明星人物啊。哦，对了，我记得之前听你说还是什么特聘身份，现在既然拿到基金项目了，总该可以转正了吧？”

苍浩和学校签署的是时下流行的“非升即走”合同，名义上是在职但却加了“特聘”两个字身份就完全不同了，实际等同于特聘“临时工”。因此必须在规定考核期内，完成合同约定的论文发表数量以及科研项目申请等指标，才能通过考核转为正式编制。对于“青椒”们而言，有个正式编制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科研工作中去，同时也更能有效保障科研成果的连续性。但由于“非升即走”的诸多不确定性，特聘岗位通常就会用较为优厚的安家费、科研启动经费以及工资待遇来吸引“青椒”们。

“俊铭叔，我距离转正还有4个月的关键期。拿到基金项目只不过是完成了众多考核指标中的其中一项重要任务而已。不过我会继续铆足了劲完成剩下的考核目标的。”

“哦，原来这么复杂啊。那转不转正无所谓，只要待遇好能拿到钱就行。我也看网上说，你们经费挺多的啊，看来国家都在花大力气支持，真好啊。”

“额，这个……应该很快就会落实的吧。没事，都坚持那么久了，最后不过4个月而已。只要顺利通过考核，转正以后的所有待遇都会步入正轨。”

“啥？也就是说你现在既没有解决编制问题也没有得到经费？那不等于‘空头支票’嘛，怎么能这样啊？我以为高校都是文化人读书多讲道理，没想到比我们这些粗人还不讲规矩。我们做生意都知道要守诚信，他们还带头明目张胆的违反合同，难道那么多部门就没人管管啊？”

苍浩不敢正面回答叔叔的疑问，对于科研领域的一些“潜规则”大家也都只能心照不宣。虽然特聘是签订了合同，但即使未按照合同内容履行职责，谁又真的敢去打这个官司？且不论官司的输赢，一场官司打下来得浪费多少时间？35岁的年龄门槛谁都拖不起。即使你赢了前途也没有了。再者，未来你还怎么在这个行业里混？所以无论怎么算都是个输字，而且输掉的是你的一生，谁敢拿自己的前途去冒险。“青椒”们被动选择“心照不宣”也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俊铭叔，你不是一直教我凡事往好处想吗？将来肯定会越来越规范越来越好的啊。再说，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面临这样的问题，这是所有‘青椒’们必过的火焰山啊。你就别操心了。”

“这...这也太不像话了，在我心里科研这事应该是一板一眼的呀。叔叔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我觉得这跟我做生意是一样的道理。既然承诺人家的就该做到，你看我厂里那么多员工，说了多少工资就要兑现的嘛。怎么他们读那么多书反而还搞这些小动作也太不厚道了。”

“俊铭叔，没事的没事的，任何一个行业不也有自己的‘潜规则’嘛。嘿嘿，叔叔商海浮沉那么多年，这个道理肯定是明白的。”

“哎，那倒是。只是科研这事跟其他事不一样嘛，而且你好歹也是海龟还那么优秀，当初也是他们有人才需求你才回国的呀。既然人才回来了就该重视起来，没有想到还搞这些名堂真是太气人了。这事往大了说就是动摇江山啊，咱们好不容易不受洋鬼子的欺负，怎么自己国家的人才还不受待见呢？难道……难道他们不怕‘一朝回到解放前’？时间长了谁还愿意不远千里的投奔你来啊，即使不知道情况的来了，那也留不住人家啊。用我们老百姓的话来说，那就是黄世仁的尾巴没有割干净，简直就是祸国殃民嘛。”

“是啊，这个行业顽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治愈。前段时间我看网上有条新闻，一个海外引进人才，因为没有通过聘期考核，最后崩溃了在个人社交平台上留下遗言后就自杀了。当年他可是作为高层次人才引进的，他有年轻的妻子和稚嫩的儿子。有人去看望他家人的时候，看到他妻子几乎一夜白发。更让人痛心的是，网络上还有一些人谩骂攻击他，说他矫情，没有通过考核算什么，一点挫折都受不起就自杀了。我当时肺都快要被气炸了，他们是否知道不通过考核意味着什么？申请青年基金项目是有年龄限制的，在考核不合格的情况下就是‘非升即走’，而这对他的职业生涯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这就意味着他的科研之路可能就此中断。同时还可能面临着安家费和违约金的高额赔偿，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出头。那些批评他脆弱的人，是否能设身处地的感受下他的压力与无奈？就是在这种困境和绝望的双重打击下才一步步的把他推向了深渊。”

“哎哟，真是傻孩子，这不是白白读了那么多书吗？凡事都该往宽处想，好死不如赖活啊。苍浩，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跟叔叔开口，听到没有？叔叔现在的生意正缺人才呢，要不是怕大材小用叔叔早想把你挖到我们公司来了，叔叔虽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绝对会支持你的。”

“俊铭叔，我今天不是跟你报喜的嘛，就是多聊了几句而已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放心，我可不会做傻事。况且我不是通过基金申请了呀，再熬4个月我就要考核了。退一万步讲我就算运气再差，最坏也不过是回老家的学院工作，教他几个飞天遁地的学生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也不错呀！”

“臭小子还真出息了，难得你想的那么周全。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小子都要随时给我打电话，听到没有？你婶也时常念叨你，只要回老家她就跟个乡村大喇叭似的全天巴拉你。周围的邻居都像听书一样的围着她……”

挂断电话后，苍浩又想起了外婆，在基金项目申请成功的第一时间苍浩就给外婆打电话。外婆在得知苍浩一切安好的消息后开心得像个孩子，当电话那头传来外婆的笑声时，苍浩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幸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快乐的童年时代。

苍浩的家乡是一座南方的小城市，普普通通的家境让他一出生就跟着外婆生活。那时候外婆总是带小苍浩在院子里看星星，还会说许多神仙故事给他听。在那个懵懂的年纪，小苍浩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思考，天的外面会是什么？那些无边无际黑漆漆的地方会有神仙吗？人死了是不是真的会到天上去？有时候遇到停电，小苍浩就会害怕得缩成一团，于是外婆就把小苍浩搂在怀里唱歌给他听，小苍浩眨着一双大眼睛高兴得拍巴掌，还一个劲的夸外婆唱得好。然后嚷着要外婆再多唱几首给他听，直到听着听着就在外婆的怀里睡着了。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天真无邪或许就是在冥冥之中，注定要让苍浩踏上科研这条路的吧！

苍浩收拢思绪后开始在心里规划未来，如今自己也回国了，一定要努力争取通过考核，这样才能早日把外婆接到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