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铁黑色的大门前，耿文新再一次为自己翘掉高考在这件事感到深深的可笑和不真实。

他在等大门打开，便回想起了那天下午。

“耿子，起来了，要排队去体检了。”

耿文新从睡梦中被叫醒，意识还朦朦胧胧地就跟着班长往外走。

距离高考还有80多天，高考体检更给了这些高三应考生紧迫感，去体育馆的一路上不停有纷杂的讨论声。

“不会要裸检吧？我今天穿的叮当猫。”

“我真空，不予置评。”

“想考军校，昨天刚刚奖励过，求助。”

“没救了，你还是考少林寺吧。”

耿文新一路上打着哈欠，完全是没睡醒的样子。不过反正也不会有人跟他讨论这些话题，毕竟是班上名副其实的吊车尾，很难想象他能有考上像样大学的未来。

虽然这很现实，但一样也很真实。大家都是很温柔的人，每次碰上这种考试、志愿的话题都会善良地绕过他。

看不惯耿文新一直傻呵呵的人当然有，没心思去理他的人更是不少，不过其实都是无所谓的漠视。他没什么好伤心的，只是自己空操心自己。

只是偶尔会有几个玩得比较好的伙计忧心忡忡地问：“耿子！说真的，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嘛？”

“打工呗，极为老板以后有活干就多照应我一下嗷。”

面对耿文新打的哈哈，他们也没有办法继续问下去。

其实耿文新也不是蠢，只是兴趣太广泛了而已。整个高一高二全被他用来学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正课的内容反倒是光草草浏览了一遍，现在回想起来，估摸着就剩书皮了。

走进体育馆的大门，手上抓着高考体检单，就是耿文新也感觉到了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明明已经决定从百日誓师的那天开始拼命复习来着，可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什么呢：自己放了三年的羊，实际在头一天把羊撒开之后就没再管过，如今要漫山遍野地找是肯定找不到的了。

他只能空空地焦虑，八个体检项目，全程跟梦游没什么区别。

耿文新想过休学创业，可是他自己清楚自己没那个商业头脑；他也想过去做自媒体，可是不知道收入是否稳定；还有写小说的想法出现过，但是脑子里没有一点点故事的灵感……这也是阻碍他学习的一大缺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天马行空。

现在躺在检查内科的铁板床上，耿文新终于停止了胡思乱想。

看着给自己检查的年轻医生把手表挽到手臂上，思绪不知为何固定成一个底色，他开始没由来地被浓郁的悲伤占据身体，眼前浮现起自己有所亏欠的父母，想那些想要帮助自己的朋友……

“啪！”

医生的手腕被耿文新一下子握住，整只手被扯开。自那只手离开耿文新的身体后，那股莫名其妙的悲伤情绪一下子消失殆尽。

“嗡——”

极轻微的耳鸣声在耿文新的耳中响起，他没有在意，也没说话，只是瞪着那个医生。

“怎么还有一个……”

意思隔着厚厚口罩的喃喃非常小声，反倒是他身后传来一个苍老又洪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