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特诺尔抓住洛坎丽挥舞的手臂,他常常对这个比自己七岁的妹妹没辙:“洛坎丽,像安卡拉小姐一样淑女点,你脑子里的古怪想法不用展现在肢体上,别表现得像个怪胎。”
我的头有些晕,记不清父母或亲戚们有没有安排佣人,“或许是母亲知道我们要来这度假,已经安排人打扫过了。”安卡拉对母亲表示感谢。
我拿着老旧的银制烛台,火苗噗呲地蹦跳却仍只能照亮一米的路,领着众人去二楼会客厅,小心翼翼踏上木制楼梯,仍然无法阻止脚下吱呀的怪叫声,影子随烛光一层一层分离交叠在黑暗中欢舞。“今晚要不要来个古屋狂欢?说不定酒窖里藏了许多葡萄酒!”“住口,酒精过敏的傻妹妹,别让我听到你嘴里吐出有关酒的字。”……昏暗的灯光和喋喋不休争论声,让我头晕的毛病更严重,步伐如喝醉了般在海上的浮木行走,眼前也是一片战争废墟的模样。幸好朋友们也有些疲惫才得以让我从青春期少女的幻想中解脱,分配好房间就各自休息去。
我牵着安卡拉的手穿过幽暗的长廊,我的房间紧挨着主卧,这间房间与我童年时毫无差别。彻特诺尔兄妹的房间在祖宅的另一端,因为洛坎丽希望有一个能看见湖泊的房间,彻特诺尔对此很不满。安卡拉为了不让我一人孤单,她的卧室则正对着我卧室,她真的是一位温柔体贴的女性,她温情的眼眸在黑夜中闪烁着,如一道利剑刺入我的心脏,她把纤纤玉手轻轻摁在我的肩上,垫脚亲吻了我的脸颊,上下张合宛如蝶翼的唇饱满、柔软、温热……用低低的、甜美的嗓音说出音乐般的话语:“晚安好梦,亲爱的弥斯,明天请务必给我讲讲这里的故事。”然后羞涩的笑着,脸颊的酒窝是器皿,脸上泛起的红是美酒令我如此沉醉。
我带着香吻躺在柔软的床里,陷入云间祈求天主宽恕我的罪……这吻好似诅咒,让我这夜变得十分精神,我头晕的病状并没有好转,我清楚地听到隔壁传来的地板吱呀作响的声音,这声音一定是那些该死的老鼠制造出来的!这些不安分地生活在阴暗角落的丑陋生物,只敢在夜深人静之时出现,一刻不停的噪音打扰了午夜的宁静,可我不能在微弱的光亮下抓住它们,它们是黑夜女神尼克斯派来的使者,可以尽情在夜里穿梭,讥笑我的平庸、无能!烦躁转变成怒火,我甚至出现了头疼的症状。
月光从又长又宽的窗户上透进来,窗户顶端呈尖型且镶嵌着彩色琉璃,月光则透过彩色琉璃被染成梦幻般的颜色,照在红色花纹的地毯上,窗外树枝被风吹得乱颤,几根枝桠敲打琉璃,又被风压在琉璃上刮划着。老鼠和玻璃尖锐的叫声刺破我的头皮,失眠的夜里我逐渐精神恍惚,黑夜如此漫长。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变幻成几个可悲的人,他们攀着窗沿起舞,雍容华贵、优雅浪漫的舞步,节奏缓慢地脚步逐渐变得紧凑,舞步的回声就像鼓手的敲击乐,愈来愈快!愈来愈快!……疯狂的舞步变得野蛮,直至树枝刺进了窗户,破碎的琉璃割破我的衣摆,色彩在我脸上疯狂变换扭曲,这场舞会才戛然而止。烛火被黑暗吞噬,留下的最后一缕细烟也无踪影,烛台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安卡拉肯定已经沉沉地睡了,我必须得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