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回家后，父亲和孙姨娘已经听闻了此事。

孙姨娘站在父亲身旁，给他奉茶。

「老爷，可喜可贺，盛家公子心仪大小姐，她的婚事可算是有着落了。」

我素来不喜孙姨娘。

她也不喜欢我，一直想着法子劝父亲将我嫁出去。

「我与爹爹有话要说，还请孙姨娘先回房休息。」

她看了父亲一眼，父亲也示意她离去。

我站到父亲身后，替他捏肩膀，看着孙姨娘不情不愿地出门。

「我听闻盛家公子颇有姿容，是个美男子。」

孙姨娘出门后，父亲捻着胡须，一边喝茶一边笑我。

「只是盛家家世一般，配不上我家卿如，可若是他愿意入赘，爹还是同意的。」

我夺下他手中茶杯，「爹爹，女儿可不要，我当日救他，没有半点要他报答的意思。」

「而且你不觉得因为我救了他，他就要入赘咱们家，这事很奇怪吗？」

几滴茶水洒落在他衣襟上，他拂去茶水，又从我手中把茶杯接走。

「多少英雄救美后，女子都会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卿如你花容月貌，才德兼备，那盛家公子见了你，想要以身相许，实属正常。」

父亲总是如此乐观，此刻还在拿我打趣。

「救他的人是荀道恩，他要以身相许，也该许给荀道恩。」

我转身坐下，不再言语。

父亲见我有气，站起身，凑到我面前看了看。

我扭头不愿理他。

「生气啦？你要是看不中那盛公子，回绝了便是。

爹只是觉得他的相貌配你勉强相称，他又愿意入赘，

这样爹就不用把你嫁出去了，爹爹舍不得你离开身边呀。」

我看着父亲，他的头上已有了几根白发。

他为我取名卿如，是希望我如娘亲。

娘亲去世后，他既做爹又做娘，直到我及笄才又娶了孙姨娘进门。

前世我坠崖后，不敢想他是怎样悲痛。

「我已经回绝他了，收了他二两报恩银子。」

听完我如何与盛燕归要银子，又如何将银子给了荀道恩后，父亲点了点头。

「你说得确实有理，做得也不错，谁出力谁得利，不贪功不图名，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好女儿。」

我的亲爹啊，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别再变着花样夸自己了。

「爹爹，你也不想想，一般男子谁愿意主动入赘，那个盛公子如此积极，只怕另有所图。」

上一世我便查到，盛家行商，做的生意并不十分光彩，可疑之处众多。

而那盛燕归只是盛家众多姨娘生的庶子之一，在盛家并不受宠。

盛家想借此事攀附我家，并非不无可能。

只是我还没想通，盛燕归为何要自尽。

或许他也不是自尽，而是另有死因。

上一世我就有所怀疑，还派人查证过。

只可惜那时京中物议沸腾，我寸步难行。

这一次，虽然我已在街上当着众人的面与盛燕归说清楚，但我还是不放心。

我怕他仍会出事，更怕他出事后，盛家人像前世一样变着法儿的将脏水泼我身上。

6

母亲祭日到了。

这几日，孙姨娘一直在劝父亲接受盛家这门婚事。

盛家那边，荀道恩一直盯着。

他说盛燕归每日深居简出，不是作画就是借酒消愁。

还常常念叨什么「我这一生，终究不过是个笑话。」

我让他继续盯着，尤其是母亲祭日这一天，万万不可放松警惕。

祭拜完母亲后，我拜别外祖，马不停蹄赶回京中。

盛燕归果然出事了。

他在慈恩寺后的树林子里挂了白绫。

荀道恩救下了他。

还在他身上摸出来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上官卿如亲启」。

信里说他上次落水不是意外。

他被救起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那时我居高临下，站在光里。

恍如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临世。

后来他继续求我，是想求我将他救出盛府。

他以为报恩之说名正言顺，可无奈我并不接受。

「菩萨救我一次，我已十分感激，妄想更多，乃是我贪心。」

信中还说，他此生潦倒没什么积蓄，唯在富达钱庄存有一百一十八两银子，悉数赠我。